（十二）

提起惊羽扇，沈令淑便又想起自己在赵竑身边的那些囧事。

她原想顺口将自己在赵竑面前如何丢脸之事说下去，她在萧清则面前一向没有顾忌，但她此刻脑中属于女孩儿的某种意识忽然提醒她，不能说。

即使萧清则不会在意，她也觉得没什么，但要她在萧清则面前谈论自己与别的男子颇为怪异的交际，总觉得不大得体，更何况还有认错人那桩事在先。

沈令淑在男女感情之事上本就宛如一方白璧，现今正慢慢学着该怎样同心上的郎君相处，她与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不愿郎君对自己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唔，说起这个，”她摸摸脸颊，斟酌道：“我大约做了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

萧清则眉尾轻轻一动，他示意沈令淑继续说下去。

“我原是输给了祁王，但我之后又私下从祁王那里要了回来。”

“这样做，有什么缘故？淑儿并不是那般不知礼数的姑娘。”

听他这样说，沈令淑又不免怅然，“那扇子原应该是太子妃的，可陛下……陛下他仿佛准备将它赐给除我姐姐以外的人，我见不得姐姐伤心。”

萧清则微皱起眉，这很不寻常，但宴安帝的心思却不难猜。

太子宽厚有余，魄力却不足，将来立聂君竹为后，也不是不行，但这势必会让聂家做大。虽说聂锋只有一个女儿，但聂家却不止聂锋一房，更何况沈家的长子沈嘉仪与二房的次子聂卓华从十三四岁起就跟在聂锋麾下，数次抵挡北辽的进犯，如今俱是很有威名的少将军。

为太子寻一个家世稍弱的太子妃，扶持另一个家族，情形便会好很多。

聂家是太子的舅家，定会尽心辅佐赵毅，反过来又能受到辖制，不会过分干涉朝政。

可偏偏聂君竹与太子有了深厚的情谊。

若皇后与聂家足够理智，此时便该狠心拆散两人，或者退而求其次，不去求那太子妃之位。

但距赏春宴已过了十多天，选太子妃之事在民间也没有翻出多大的风浪，可见帝后仍在僵持。

但幸好宴安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这下就看谁最终会妥协。

不过祁王又为什么要参与进来？

萧清则记起自己第一回见赵竑的情形。

他那时刚满十七岁，来这个朝代已有十多年，此前一直随他祖母大长公主生活在西山别院，那是他第一回入宫。

十二三岁的少年，身板已足够结实，虽寡言少语，语气冷淡，但对这他这个所谓的后辈，言谈举止间已有了几分“王叔”的模样，让他这个来自未来的自诩反封建的新时代人类当下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皇家气派。

宴安帝都没给他这样的感觉。

这样一个深谙规则与皇权的人，真的看不出赏春宴上的暗流涌动？

多思无益。

淑儿倒是做得很得他心意，虽说她的确太大胆，但她身上这种浑然天成的无畏，却最能打动人。

“不，你做的很好，”萧清则温言道：“这是难得的赤子之心，我愿你这辈子都能如此。”

待萧清则将沈令淑送回沈府，聂君竹早回了府。

沈令淑携着芍药进门，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嘴角微含喜意，眼中的忧愁也散去了大半，她放下心来。

幸好木讷的太子表哥会哄姑娘开心，他在自己面前总一副寡言的样子，她总担心他没办法让姐姐开心。

沈令淑翻检出自己最爱的一本话本，小心翼翼地将开得正盛的芍药夹在了书页间。

才过了上巳节，她又开始盼望着自己生日那天，她即将要及笄了。

她知道自己阿爹阿娘，乃至于皇后姨母，已经为她的及笄礼早早地准备了不少东西了。

不过沈令淑还没等到她的及笄礼，倒先等来了一个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