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这场名为赏花实则大型相亲的宴会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从中便可一叶知秋,窥见京城中官宦子弟的真实生活,甚至能从哪几家小姐交好知晓朝中大致局势。
不过孟芜久不在京城,连人都认不齐全,只能连蒙带猜大致了解一些,也因此没人上前打扰她,便坐在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听着别人的谈话,提取记住一些有用的信息。
“听闻今日不止世子殿下会来,七殿下也会前来。”一位身穿鹅黄罗裙女子开口道。
身旁碧衣小姐接话,“两位殿下是正经的表兄弟,从小一块长大,一同前来倒也不稀奇,最为稀奇是,我听说那个质子殿下也要来呢。”
“真的?”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被转走,好奇心攀升到极点。
“说是五年之期将至,质子年后兴许便会回去,圣人有意在此之前给质子殿下赐婚。”碧衣小姐补充道。
闻言,众人纷纷“啊呀”了一声,事情若是落在自己头上,便无趣了,甚至有人有些惶惶,“我可不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去便是遥遥无归期,我父母亲定然会伤心至极的。”
碧衣女子摆摆手,压低声音安抚众人悬起的心,“姐妹们无需忧心,听说圣人已经有了属意的人,并不在我们之列。”
几人纷纷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好奇地打听道:“那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倒霉?”
碧衣女子眨了眨眼睛,眼神微不可查地朝孟芜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谈论的人就在一旁,脸皮薄的人悄悄红了脸,噤声不言,打头的人连忙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但其实作为当事人的孟芜,内心并无甚波澜,倒是挺想见见这位久闻大名的质子殿下。
大盛民风开放,不拘于俗礼,男客和女客间只设立了一面屏风相隔,能从缝隙间看见对面的情形。
“卫小姐来了!”有人起身惊喜地喊道。
孟芜循着视线望去,入眼的是个白衣翩跹的柔弱女子,浑身素净却尽显低调,脸上带了个面纱,微风习习吹过,依稀可见底下的面容清丽。
“各位姐妹前来赴宴,阿吟多有怠慢,还望见谅,实在是前几日身子不适,不宜受风。”卫吟声音低浅,带着一丝歉意,适时显出几分病弱之态。
孟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微微勾起嘴角,不再去看那些你来我往的关心奉承了。
良久,她才终于在某处角落里看见她想找的人,看了看自己这边的情形,悄悄在松萝身边耳语了几句,便偷摸起身溜了出去。其余众人哪里有人管她一个落单的人去何处,倒是主人家的卫吟余光瞥见,便示意丫鬟跟上前看看。
孟芜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实在无法应付人太多的情形,一个人行动反而让她更舒适。
孟芜脚步轻快,却见方才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她眉头轻蹙,及时转了个方向,在小路中转来转去,直到穿过一片假石时,她猛然被人拉扯,身体抵在了凹凸不平的假山上,颈间被冰凉的东西触碰,头颅被迫仰起。
孟芜也因此顺利看清面前人的面貌,头发不似京中公子束发或半披,而是自然卷般搭拉着,带着一种野性的美感,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一看便不是大盛中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钟离彧冷冷地开口道,嗓音沙哑。
孟芜本想低头看看,却不料对方反应更大,抵在脖间的刀刃向前一寸,生生划破一道裂口,瞬间变成一道血痕。
见状,只好无奈地微笑示意投降,然后手指了指对方身上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片刻之后,钟离彧确定她没有威胁之后,才松开她的禁锢,颇有些玩味地道:“哦?是你啊。”
“孟令漪给了你什么好处?”孟芜冷静地问道,两人身上穿的衣服不说如出一辙,却也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不清白”,若说是什么巧合,她是决计不信的。
此前她只以为孟令漪会从她这边下手,左防右防,却没想到这一方面。
钟离彧笑容妖孽,挑逗道:“有个女人给了我一百金,你出双倍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出尔反尔一下。”
“……”孟芜心中腹诽,没想到我还挺值钱的,但就凭她那点微薄的家底,她想也没想地拒绝,“你还是替你的老主顾办事吧。”
孟芜转身就准备离开,钟离彧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件红色肚兜,在她眼前晃了晃。
“……无耻。”孟芜表情龟裂,一把夺过来,一眼便看见下方绣了她的名字。
孟芜刚松一口气又提了上去,不是她的就代表毁了手上这一件还会有无数件,绣了她的名字,不管怎么解释辩驳,旁人都会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钟离彧勾起嘴角,目光如深潭般幽远,“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孟芜沉默着将肚兜塞进自己的衣袖里,抬眸回望过去,双手交叉,并不顺着对方的话走,冷冷地问道:“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