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日常
绿草也就罢了,怎的还有虫子?谁的口味能这么重?
陆时微雀跃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今日这饭食……挺特别啊。城里是闹灾荒了吗?都得挖草吃了?”
未说出口的话是:养四张嘴果然艰辛,再往后不得啃树皮了啊!
“你不是应该爱吃这些的吗?能有助于你恢复。”江予淮神色板正,像是在说什么极有道理的事情。
我是只羊吗?怎么就爱吃草了?她心下纳闷,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见她迟迟不动筷,江予淮仍维持着和颜悦色的微笑,问:“好不容易找来的,真的不尝尝?”
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她只能硬着头皮,夹起一根绿油油的草,小小地嚼了一口,滋味果然并不美妙,天然得还沾着些朝露的清凉。
她干笑两声,评价得很严谨:“这味道,挺原生态的啊。为什么会想起做这些?”
“你原身不是只雉鸡吗?你的苏婆婆都说了,鸡最爱吃的是青草和谷物,你还不多吃点?别成了精怪就挑食。”江予淮讲得振振有词,又打起感情牌:
“苏念儿和方小叶前几日就一直想来看你,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们见了得多忧心啊。”
挑食?
天地良心,她就算再穷困潦倒,自打生下来也没吃过草。
不知道谢袅吃过没有。
过往手里头有些闲钱后,她最爱靠着品尝人间风味犒劳自己,尤爱大鱼大肉。
她心念一转,有意无意地问:“我该吃草的话,江予淮,你们做鬼的是不是爱啃香烛啊?”
本以为他会立刻反唇相讥,不料他反倒有些怔愣住,迟疑了一会才酸溜溜地回答:“我倒是想啃,也没人给我点啊。”
这话说得凄凄惨惨,他死去已有数百年,照他这话里的意思,刚死去的那些年都无人来祭拜他点上一根香烛?
如此想来,他为人的时候指不定是什么坏事做尽亲朋全无的大魔头,死了不被人掘坟就算是不错,更不必奢想祭拜。
至于镜中那红衣女多半是比他死得还早,也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羁绊,以至他苦苦寻觅。
陆时微忍不住想深挖,时光不等人,解他心结还是燃眉之急。思虑间,话已出口:“那镜中的女子呢?她没能祭拜你吗?”
话音未落,江予淮面色甚是阴沉,瞬间心情不佳的样子,若有似无地瞪了她一眼。
什么天大的执念,提都不能提?
她讪讪地闭上嘴,低下头眼观鼻口观心地暗自祈祷江予淮别追究这个话题或是趁早离开,可别平白被她勾起伤心事后再撒气。
没成想,江予淮没有再揪着这句话,见她半天都食不下咽,只吃了半截玉米,反而拿起盘子温言细语道:“既这些都不爱吃,你且说说想吃什么?”
如闻天籁,还算这鬼有些良心。
“是能帮我去买吗?我想吃镇上醉仙楼里的八宝鸭!皮要焦焦脆脆的那种。”陆时微闻言大喜,眼睛一亮,光提起这道菜就食指大动,早已魂牵梦萦多日。
江予淮惊异地看了看她,吐出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鸡鸭虽是最常见的家禽,但她如今的身份是一只少有的雉鸡精,自是难接受别人将她与家畜相提并论:“我们不同根,谢谢。”
“这菜太油腻了,不利你恢复。但我知晓了,今日暂且先垫垫吧。”见她吭哧吭哧啃完了玉米,他也不多言,准备收拾盘子。
陆时微盯了扭来扭去的蚯蚓许久,忽的伸出两根手指捏起,迅猛地丢到了他身上,无辜地睁大眼看他。
本是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然而江予淮未曾停顿,夹住蚯蚓面不改色塞到了嘴里,扬起唇角冲她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她大惊,结结巴巴地“你”了好几声都说不出话来。
“障眼法罢了,笨蛋陆时微。”系统无奈地告知她真相。
江予淮一走,她不禁回想起这一阵子做病人时的吃食,越发觉得自己清瘦得显出扶风弱柳之姿,若是再吃上个把月,恐怕会成薄薄一片。
扶风郡百姓终究是生出些良心来,感念起她舍己救城的壮举,每日送许多食材至山脚,其中不乏宰好的鸡鸭一类。
江予淮担心她会物伤其类,寻了个借口说在她的家乡,鸡是神圣的象征,将鸡全数退回。故而郡中诸多人家纷纷善待家养的鸡,纵得四处乱跑。
只是好景不长,最后仍是口腹之欲胜过了信仰之力,扶风的鸡群没过上几天的幸福生活就又进了众人的肚子里。
这一日接连受了惊吓的陆时微虽未能得偿所愿,但在晚饭时喝到了陆小煦端来的大补老鸭汤,滋味甚好,只说是有百姓送的。
甚好甚好,手艺一绝。
这两日她断断续续还吃上了几顿家常菜,这一日饭点已到,却不见小菜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