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成真
气音来回答他。
然而他的毫不避讳却出乎了阿尔弗雷德的意料,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阿尔弗雷德眼睁睁看亚瑟喝了杯里半品脱的酒,忍不住到嘴边的劝诫却变成了尖酸的提问:“你不怕我录音吗?”
亚瑟耸了耸肩,反问道:“那又怎样呢?”
他的反问令阿尔弗雷德结舌。
是啊,那又怎样呢?他拿着录音去找谁呢?谁又在乎父亲跳楼的真相?只怕现在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疯抢着那块足够大的无主的蛋糕,能令他们红眼的只有谁的蛋糕分得比自己的更大。——真相?谁在乎真相?谋杀和自杀又有什么分别?他的死亡只是满足了他们的夙愿而已,或许还要在午夜梦醒时,跪下来感谢这位仁慈的凶手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这二十六年的经历,不就是在向他证明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动物世界吗?巨大的名利场,残忍的斗兽场,永恒不变的是利益,最不值钱的是感情。这世上最极致的坏人很少,最极致的好人也很少,多的是被一块肥肉馋得东倒西歪,面目全非的普通人,一切诡谲的行为在被利益注解之后,都成了不可理喻的人之常情。时间长了,每个人都接受了人不再是人,而是进化而来的野兽,倾轧是常性,弱者不适宜生存。
第一,向心里浇灌铁水,铸起铁壁,成为无坚不摧的野兽去撕咬;第二,没有什么理所应当和水到渠成,只要夺过来,在手心里握久了就是自己的。那些他以前抗拒却也默认的潜规则,这一刻终于动摇了他的心,他最厌恶斯科特与亚瑟的模样,这一刻却发现自己原来和他们无比相像。
阿尔弗雷德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角,同时无法抑制地露出一个无声的笑,那是他对自己的嘲笑。
就在这时,王耀走进了客厅。黑暗的世界仿佛有了一束光,他目光追随着那道光,却见他径直奔向了亚瑟。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仿佛被一拳砸中胸口,他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
“亚蒂,你不能喝酒。你从哪里翻出来的酒和酒杯啊,我不是都收起来了吗?”
卡紧的嗓子一瞬间松弛了几分。还好……还好他没有背叛我,凝固的血液重新在体内流动。
“和我跳舞吧,耀。”
流动的血液又再一次凝固。
当王耀推开自己的那一刻,亚瑟就像从梦境中惊醒一般,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想要抓住那熟悉的温度,指尖却只滑过他的衣袂,最终还是两手空空。
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就不肯安静地陪着我,分享我的喜悦呢?无名的烦躁使他不悦地抿起唇,正想说些什么,眼前的小鸟却扑棱着翅膀从自己眼前飞走了。
他当然可以一伸臂膀,将他抓回来。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特别的一天,他觉得自己有权放纵,也有权享受一切。但这好人假面现在却成了枷锁桎梏他的一言一行……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本该跳完刚才那一曲!
“耀,我已经和六年前不一样了,”他本该注视着那双黑眼睛,那个他埋在心底却没有一天忘记的人这样说,“六年前我不是故意抛下你,我不是故意不回应你的感情,我离开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给我们创造一个安稳的未来。现在我做到了,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如果你爱他我可以把他拉出那个泥潭,完整地带到你面前,如果你不喜欢我说爱你,我可以把这句话埋在心里一辈子不去打扰你,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答应你,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那么,从今天开始,让我们都忘记过去的那些不愉快,重新开始,好不好?”
但是这些他准备了六年的表白还没等宣之于口就已经胎死腹中。
错了,一切都错得离谱。他曾经以为一支长了裂纹的花瓶,多年以后只要自己耐心修补,总有一天会和好如初,但他却从没想过这支花瓶早早被他的主人扔在了角落,大千世界总有更漂亮的一支可以代替那点微不足道的遗憾,只有自己还迷恋着这满盘皆输的爱情游戏。
忘了……不,是释怀了。王耀用他的善良早早的原谅了自己犯的错,没有一丝怨恨也正如没有情爱,就像一根飘荡在水面上却轻轻浮起的羽毛。陡然间,他的复仇变成了师出无名的暴行,胜利的权杖上蒙上一层无法洗濯的尘垢。
支撑了自己六年的信念一瞬轰然倒塌。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一只微颤的手抓起桌面上的酒杯,猛地将剩下辛辣的酒一口灌下。此时他的肠胃像被一根铁棍捅进深处乱绞着,额头不禁浮起冷汗,但这种程度的痛远远比不上他曾经忍受过的濒死的痛苦,充其量只能让他多几分自虐的快感。
“我要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背后传来阿尔弗雷德质问的声音。
恶人却在先告状。隐在袖口下的十指攥紧又慢慢松开,亚瑟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你确定你真的想听吗?”
阿尔弗雷德没有说话,但坚决的眼神却回答了他的问题。
亚瑟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