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同她生气,她这么做了,沈渊不直接把她扔给赵求伟自生自灭吗。
好说歹说,宁清才把这座大神给劝走。她双手插进兜里,往楼上走去,却发现兜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纸条。打开纸条一看,赫然写着:想通了联系我,下面还标注着一串电话。
宁清随意地把纸条塞回兜里,进了卧室坐在床沿处,想了想还是拉开抽屉将纸条扔了进去。随即倒在被窝里,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
唉,爱总是让人无用地执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睡了过去,等意识到是在梦里,宁清陡然惊醒瞪大眼睛。空荡房间里和她对视的只有丝毫未变的天花板。
她做了一个梦,算不上噩梦也算不上美梦。
她梦到了周炀。
梦里她和一个女生一同被一个中年男人指着鼻子骂,而这样的场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高三毕业那个暑假。
有些人的夏天是鸣蝉,冰镇西瓜和空调,宁清的夏天是吱吱作响的老旧绿叶风扇和热得将人晒化的太阳。
她和一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女生一起打暑假工,冒着高温沿街替新开业的火锅店发传单。同她一起发传单的女孩家里不穷,是为了背着家长偷偷攒钱买手机才来打工。
最初是日结,后面火锅店老板说怕她们提前走人,将后半个月的工资先扣下来等到最后一起结工资。两人想着老板有店面在这,所以没有提出异议。
顺利成章地,两人被骗了。不仅拿不到工资,还被倒打一耙冤枉说是压根没有分发传单,恶意把传单扔进厕所了事。
两个小女生不甘心,约好了晚上一起去火锅店争论。结果正巧那晚女生家里来了亲戚要请客吃饭,没法跟宁清一块,约了改天。
但马上开学了宁清需要这笔钱作为生活费。她有些着急,决定自己先去试试。
火锅店老板是个肥肠满脑的中年男人,长得膘肥体壮,胳膊上纹了老大一条龙,坐在柜台处就似一大坨生猪肉垒在角落。见着宁清进来,嘴里的牙签不耐烦地吐在水泥地上。
宁清心里有些犯怵,好在平时门可罗雀的火锅店这会儿坐了不少客人,她胆子又大了些。
老板见她的表情就跟见了狗皮膏药没区别,怒目而视,“丧门星,傻比玩意儿又来了。你怎么还有脸来?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要脸学会讹人了?”
男人站了起来,肚子抵在狭小的柜台间,说话时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喷到宁清的脸上,周围空气都弥漫着口水的臭味。
店里有一拨喝酒猜拳的人正喧闹着,没人在意柜台这里的动静。
“我没有讹人,我来拿我的工资。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
到底还是脸皮薄的孩子,宁清边说着声音越发压低了。
“艹尼玛的,老子说不给就不给!你要真规矩发了传单,我的店会没人来?不要脸的小娼妇,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手段?老子看店没来得及逮你们个现行,真以为瞒得过我?”
话骂得很脏,宁清自动过滤掉,只固执地站在原地。
男人被她的样子激怒,隔着柜台推搡了她一下,她受惯性退后几步,继续站在那里。
宁清熟悉底层人的生存逻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不要脸越不容易被欺。她愈发笃定男人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揍她。
门口有路过的人想进店,被隔着柜台一胖一瘦互相对峙的二人劝退。
男人见上门的客人就这么走了,咬牙切齿骂了通后换了副面孔,拉开柜台抽屉抽出两张红票子,堆笑道,“妹妹,我看你应该是老实孩子,不像那个。这个你先拿着,我今天没准备,店里就这两张整的,剩下的钱得用来找零,你明天来拿怎么样,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宁清点点头,接过钱辨认真伪后折好放进裤兜里。
男人接着道,“我明天就把你的钱结给你。你回去告诉另外那个别来要,就说你要过了要不到。怎么样?你知道的,我这小本生意只能拿出那么多钱,两人来要我是一分也拿不出来。”
宁清听懂了他的意思。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通常比其他孩子更早熟些,即使宁清并不是什么一点即通的聪慧性子也逐渐咂摸出某些被掩盖得很好的丑陋面目。
在十几岁这一人生观形成的重要时期,她开始发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跟课本上宣扬的东西不太一样。
比如教师子女一般会坐在教室中间靠前的位置虽然他们身量远比坐最后一排的宁清高得多,再比如家庭条件好的人就算脾气不太好也会被认为是可以理解的事,纵然他们的钱财不会分给宽容的旁人一丝一毫。
这些发现,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宁清,她有一种逐渐和从前天真的自己慢慢剥离的生疏感。
人是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越来越混蛋的,她知道自己在变得自私不善。
宁清缓缓点了点头。
男人见她点头,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