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
先送姜姑娘回厢房休息。”
姜泽安跟随着起身,额上留有微汗。从座椅上起身时,身体都有些踉跄,赵景程见状立即用手扶了一把。
“姑娘小心。”
随即手用力的握住了姜泽安的手。
姜泽安回望过去,然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多谢…陆小姐。”
把姜泽安安置好后,赵景程回房中换了一身衣服,将身上的各式利器全然卸下,去到了之前谈话的客堂。
客堂内,薛羡柳一个人静默地坐在那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薛羡柳面前还是原来那杯酒水,未曾动过,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在思考,只是滞在那处,消极等待着答案。
天色太暗,屋内没有掌灯,这样看去,影子也寻不出一条来,那身影,简直孤单到令人心酸。
赵景程就这样看着屋内的身影,在方才谈话的客堂外赤脚徘徊了良久,没进去。
廊中因近日的暴雨将木板沁的又湿又冷,虽常有下人前来打理,但雷雨阵阵,廊中放下的帘子挡不住飘忽的风雨,不时蓄下不及清理的积水。
除却积水,还有狂风卷席着阴雨带进的泥沙,徘徊间,赵景程湿漉漉的衣摆染上了许多污迹。
看着客堂内面上愁绪如麻的薛羡柳,她没擅自进前搅扰。
薛羡柳是知道她现在正在此处等候的。
也知道方才与姜泽安谈话时,她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她二人相识了十余载,薛羡柳怎么会不痛恨于她当时的沉默?
她是刻意将不仁不义之举的行为推到了薛羡柳的头上,刻意使她作为难的那个人。
所以…
“何必在屋外等着。”薛羡柳终究还是放了她进去,眼神灰暗。
赵景程听到这句话,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随即,剑光一闪,昏暗阴沉的屋内得见一道煞白的光影。
所以,受薛羡柳一剑也是她应得的。
薛羡柳手中青筋乍起,没入胸口的剑刃,一寸一寸的探进她身体的更深处。
“霖颐百姓…你怎能让我轻易舍弃…”
更何况她还得知仪癸国极有可能受令攻城。
她作为一个受百姓血肉之税的将军,理应为百姓身死此处,如今却要弃城撤军,让城中百姓代她受过。
冷风夹雨袭过,阴寒的冷气直往两人的皮肉里钻去。
薛羡柳压抑着胸口的凄怆,“你明知道我不会放弃让你重归皇位的机会。”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你我相伴多年,真是无情。”
白剑已没入红肉之中。
赵景程特意换的一身青衣,此番青衣染血,在暗无亮光的房内,胸口的血渍神似名家挥毫点出的锦绣之墨。
“兵贵神速,薛将军需尽快传令下去,以免错失时机。”赵景程伸出手去握住薛羡柳执剑的手,言辞肯定。
她知道薛羡柳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还好,薛羡柳对她长姐的虔诚之心超出了她的预料,薛羡柳没能一剑将她刺死。
“是…陛下。”
薛羡柳应道,皱眉闭目,不再看她,执剑的手逐渐脱力。
赵景程握着薛羡柳的手一用力,一把将胸口插着的剑抽了出来。
薛羡柳身边常常佩着的是她长姐赠予的宝剑——生刍。
剑身莹白耀目,削铁如泥,吹发即断,遇血不沾。
此时这把剑从她胸口抽出,即使血液肮脏粘腻,但剑身依旧光洁如前,不染纤尘。在她身体中流动的血液,一丝都没能在那道白光之中留下。
只是抽刀时挥带出来的血,飞溅在了薛羡柳的肩膀上,逐渐蔓延到脖颈上、脸上…和泛白的嘴唇上。
“……”
薛羡柳颤了颤凝上了腥气的睫毛,声音不带情绪,没有起伏:“你做事从来不给任何人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