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叶经
穿过高大巍峨的山门,依次是大佛殿、大雄宝殿、接引店、清凉台等建筑,夏侯妍注意到,白马寺内的这些建筑都在一条中轴线上,道路两旁没走几步就有一尊汉白玉雕成的高大白马,想来是为了纪念白马驮经之事。
此时正是清晨,寺内的树叶上还积着沉沉的露水,大佛殿内传来僧人上早课的念诵声。诵佛声、敲击木鱼声此起彼伏,寺内古树参天,台阶碧痕,古朴石刻,都让她觉得仿佛进入了一方清净澄澈的天地。
佛教信徒笃信,每逢初一、十五,焚香礼佛功德殊胜,夏侯夫人每个月的这两日都会来寺中拜佛,今日恰好是十五,夏侯妍便主动跟了来,一来,征蜀之旅有惊无险,她想来拜谢佛陀,二来,则是为当面感谢释道师父,当日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无法出洛阳城,此外,她还要请师父为已逝的钟太尉立一个往生牌位。
夏侯夫人来到寺庙,照例是先一一跪拜诸位佛陀,夏侯妍就跟着母亲,一路走一路拜。高大庄严的释迦摩尼佛、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眉眼温润的观音菩萨、金刚怒目的诸位护法……寺中每座殿堂中,都有一尊巨大的佛像,有的以玉石雕刻而成,有的是贴满金箔的铜像,最令人惊叹的,是后院中有一处石壁,壁上凿出了数百个竖长型的洞,每个洞里都有一尊惟妙惟肖的小佛像,仔细看去,每个佛像的姿势、神态都有不同。
“阿弥陀佛,据说西域的佛像,都嵌在石窟之中,高大庄严,只可惜京都多平地,无法复刻那种恢弘场面,只有这一面千佛壁,可供人遥想。”
“阿弥陀佛,见过释道师父。”
说话的,正是年近六旬、眉眼间显露着智慧的释道师父。夏侯妍立刻学着母亲的样子,合掌行礼,“阿弥陀佛,见过释道师父。”
“阿弥陀佛,贫僧代僧众谢过夫人和小姐。多亏了贵府供奉的香火钱和酥油灯,寺中僧众才能潜心修佛,布施穷人的粥米也从未短缺。”
“师傅言重了,能为众生出一分力,本就是我们的福报。”夏侯夫人一向虔诚,对释道这样的得道高僧更是恭敬有加。
“小女今日来,特为感谢师傅当日助我出城。”夏侯妍说罢,深深低头、合掌。
释道微微一笑,“万般皆是缘,当日能相遇,皆因小姐命中有此一行。出城之事,若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相助。”
“现下,道场内正在讲学,夫人与小姐若有时间,不妨来听一听。”
夏侯妍跟在释道和母亲身后,离开正殿主路,向西边的比丘道场走去。道场内都是四方形的小型房屋,四面修筑等距离的墙垣,形成环绕房屋的四角形通道,以便礼佛绕行,是为“绕佛”。墙壁上一律装饰有壁画,上面所画的大都是佛本生故事、千佛图案,还有一些跪坐在大佛像前面的供养人画像。
道场内,一位须发皆白的高僧正在台上讲解佛经。
“金刚经上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那么究竟应该如何出离’幻象’?……得无所离,即除诸幻,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诸幻虽尽,不入断灭。”
得无所离,即除诸幻。
从道场出来后,夏侯妍还在默默咀嚼这两句话,她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是幻象?又为什么要远离幻象?
课毕,僧众和香客在高僧的带领下,鱼贯而出,在屋外走廊中开始绕佛,夏侯夫人过去也曾参加,但近日精神不济,就打算离寺回府。释道引两人走出比丘道场,回到正殿所在的主路上,向山门走去。
远远的,夏侯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即便隔了很远,也能在人头攒动的香客中一眼就注意到他。
司马昭今日穿了一件棕褐色兽纹印花银色领长衫,低调内敛的衣服颜色与古朴凝重的寺庙氛围相得益彰,到得前来,他先合掌对释道行礼,然后与夏侯夫人和夏侯妍分别见礼,接着,他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长条形的包裹,双手奉给释道。
“阿弥陀佛,释道师父,昭近日偶得几枚贝叶经,趁着今日休沐,特赶到寺中,请师父一辨真伪。若是真的,则当供奉于寺中,供信众瞻仰。”
听到贝叶经三个字,释道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夏侯夫人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
“母亲,什么是贝叶经?”夏侯妍拉了拉母亲的袖口,悄声问道。
“妍儿可知,佛法乃是从西域的天竺之国传至我国?”
“女儿知道,”夏侯妍点点头,“据说最早的经书都是白马驮来的,修建这白马寺正是为纪念此事。”
“那妍儿可知,经书都写在什么东西上?”
夏侯妍想了想,“竹简,木板,布帛,还有纸。”
夏侯夫人笑了笑,“阿妍说的都对,但最早的佛经,并不是写在这些东西上的。佛教诞生之初,天竺国尚未有造纸技术,古天竺人就地取材,摘下贝多罗树的叶子,刻写经书,流传至今,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