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接下来的一个月,夏侯妍的日子过得紧张、刺激而充实。
首先,她以满头珠翠、穿红着绿的粗鄙装扮,以及手不知书、目不识丁的野蛮“人设”,吓退了来相看她的王陵夫人禹氏。
此事惹得母亲大为恼怒,但还未狠下心来处置女儿,就接到了朝中任命夏侯玄为征西大将军的诏令,命其都督雍州、凉州军事,同时任命夏侯霸任征蜀护军,屯兵陇西。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诏令虽是天子所颁,始作俑者,实为大将军曹爽。雍、凉之地,多年来为司马家所经营,如今的雍州刺史郭淮,便是司马懿的亲信,而曹爽若想控制住雍、凉二州的地方军,势必要在那里安插自己人。
对夏侯霸与夏侯玄叔侄俩的任命,正是曹爽收拢西北兵权的第一步。
眼下,夏侯夫人忧心的焦点,从夏侯妍的婚事转移到了儿子西行的安全上。接到诏令的当天,夏侯玄就一直随侍母亲左右,时时用话语宽慰。
“母亲且放宽心,儿子此行是去就任,并非作战,绝无性命之忧。且此行有惠姑相伴,照料饮食起居,一切应与在京中无异。”
“玄儿,你自小在京城长大,西北苦寒之地,母亲怕你不习惯。”夏侯夫人的面上写满担忧。
“母亲勿忧,儿子虽然不似父亲那般神勇,却也自小随父练习骑射,对兵法亦颇有心得。如今正是大展拳脚、报效国家之际,过去纸上清谈,如今有机会实践,实乃幸事一桩。”
手握一方兵权,毕竟比过去的中护军一职,多了许多实权。生在宗室之家的夏侯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遂点了点头。
“母亲,儿子临行前,还有一事相求。”
“玄儿但说无妨。”
“妍儿还小,婚事可暂缓再议,终究还是让她选个自己心悦的郎婿为好。”
夏侯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缓缓点头,“也罢,我瞧着因为禹夫人来相看一事,她近日也极不痛快,正巧你姑母从尹川县来信,说是很想念妍儿,邀她去住些时日。”
夏侯玄笑道,“姑母自小就偏爱妍儿,那尹川县又是一处温泉遍地、风景秀美之地,母亲不如与妍儿一同过去。”
“我倒是想去,奈何太后近日感染风寒,再加上心中郁结,竟至一病不起。我与太后,自闺阁之时就交好,如今怎忍心弃她而去。也罢,就让妍儿自己去住些时日吧。”
因此,在送走兄长和嫂嫂后,夏侯妍很快就拜别了母亲,带着一队侍从,踏上了前往尹川县的旅途。
当然,夏侯夫人和夏侯玄都不知道,夏侯妍上次偷听到二人夜谈时,就悄悄给姑母去信,今日才“恰巧”有了这封邀请信。
同月,司马昭正式结束了为期三年的为母守孝,正式赴任典农中郎将,首要任务是盘点洛阳城周边的屯田情况,第一站,就是去地域最大、屯田数量最多的尹川县。
司马昭比夏侯妍早动身两日,算着时间,夏侯妍动身时,司马昭应该已经在尹川县府邸住下了。
一路上,一想到要与司马昭同在尹川县,且没有母亲和兄长的拘束,夏侯妍的心情,就像欢快的鸟儿一样。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在司马昭身边,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对姑母,就谎称自己对农事感兴趣,反正姑母和姑父鹣鲽情深,且一向开明豁达,想来不会过多干涉自己。对外,她就打扮成普通人家女儿的模样,也不至于为夏侯府招致争议。
唯一的遗憾,是还没来得及向许玉抚报复,听说许玉抚自那晚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躲在府中闭门不出,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心里有鬼。那就等她从尹川县回来,再伺机报复。
尽管想到许玉抚时,心中仍会闪过一丝阴霾,但夏侯妍的心里,此刻更多的是快乐。
“小姐,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这一路上,你已经笑了足足十二次了。”坐在她身边的惜悦,忍不住开口。
“十二次?”夏侯妍难以置信。
“是啊,也不知尹川县是什么好地方,我也要跟着小姐去瞧瞧,看看究竟值不值得……”
惜悦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他们在行至半路的一处亭里,遇到了另一队马车。
惜悦看到马车上的“司马”两个字,立刻明白了小姐的心情为何如此之好,原来司马公子也要去尹川县。司马昭已在此等候两日,等夏侯妍从这里经过,结伴同行。
如今,彼此打过照面,略叙一番后,两队人马便排作一队,一起向尹川县进发。在京都之中,世家公子和小姐出门,多乘坐牛车,因其宽敞平稳,在旅途中,则乘坐马车,因马速更快,且更能适应恶劣的路况。
此刻,司马昭独骑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身着青灰色流云纹骑马衣,在夏侯妍的马车左前方缓行。在司马昭前面,约十名家仆骑马开路,在夏侯妍的马车之后,是夏侯府和司马府两辆规模较小的马车,车上不坐人,只是放置两位主人的随行物品。再之后,又有两府上各十余名仆从步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