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
大概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一觉艾夏睡的很实,即使恢复了意识,艾夏也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比她醒的更早的是纪风。
天还没有完全亮,微风透过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吹进来,有点凉。
于是他怀里的女孩窝的更狠了。
微光中,艾夏的头发呈现出暖黄色,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旋。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一清二楚。他忽然想起吴阳精神还没有出现问题时,曾经就像他现在和艾夏一般,让当年小小的他窝在她的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处,力气不大,轻轻摩挲时有些痒。
他不躲,很珍惜这难得的和母亲在一起的温馨时刻。
她说,一旋精,二旋楞,三旋打架不要命。
念完后,做母亲的不像个样,咬着下唇附在人耳边逗乐,“我家小风以后娶媳妇要娶几个旋的啊?”
纪风小时候也是乖,明明冷着张小脸,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熟识他的人都清楚,纪家的小少爷也就是看着冷,实际上比谁都懂事,比谁都乖。
于是总是找机会逗他。让小小的纪风不堪其扰。
首当其冲就是那个叫苏栎的,见面不多,可每一次都恨不得补足一整年的量,他冷脸都不行,实在是太讨厌了。
当年的纪风比及同龄人虽然成熟乖巧很多,又因为跟着吴阳满世界的飞,接触的人多了,偶尔也会冒出几句不符合他年龄的话,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可身边人听到却大多啼笑皆非。他争辩,那些人就笑的更凶了。这让小小的纪风很是苦恼,久而久之,他选择有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谁都不告诉。
在一定程度上,这也造成了之后他千里寻母的壮举。
——那一年他只有八岁,却和谁都没有商量,看似无声无息,自己一个人从东市跑到千里外的夏市。
只可惜,他的那一次壮举并没有收货好的结局。
当年他是怎么回答的纪风已经记不得了,印象里只有母亲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的模样。
想来,他一定是答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再结合眼下的情景,纪风更觉窝心,破天荒的没有生出起床气。
他看着女孩额头上支楞的几缕碎发,心底一片温柔。
忍不住用女孩没有压住的手捋了捋那几缕碎发。
见女孩没动,他又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眸子闪出点点光芒,连同欠缺血色而有些发白的脸都生动光彩起来,像极了未长成人的小男孩偷偷做了坏事,又没被发现的兴奋模样。
只是“坏事”做了又做,总是会有被人发现的时候。
头发生在她的身上,艾夏怎么会感觉不到?
一开始她还可以勉强忍受,时间久了就发觉出不对。
发丝丝丝缕缕的在她额前滑来滑去,轻轻浅浅的痒穿透皮肤一直痒到了心里。
其中一根发丝太长,坠落在鼻翼。
摇啊摇的。
艾夏再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
那一瞬间,纪风半个身子都僵硬了。
心里暗道“糟糕”,作为一个老师不管学校不爱的学渣,他第一次感受到上课时等待老师提问时沉默的恐惧。
他收紧下巴盯着艾夏头顶上的法旋,眼睛眨都不敢眨,偏偏表面上又要做出什么都没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谈定模样。好像上课没有好好听讲,生怕被老师抽到提问的乖学生。
可惜他终究不是什么好学生,没有应对的心理素质,尤其是对上艾夏,心理防线一触即破。
他眼看着女孩长长的睫毛如蝉翼抖动,微小的几近不可查,却在他的心里悍然掀起了一场飓风。
“早,早安。”
艾夏正在犹豫要继续装睡还是顺其自然的醒来,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问好。
男生大概一晚上没有喝水,口干舌燥的,一句问好也说的磕磕绊绊。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说完后大概自己都听不下去,偏过头清了下嗓子。带动胸腔一阵共鸣。
艾夏这才发觉一早就察觉的异常是不对在哪里。
——昨晚她清楚的记得是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上,怎么现在她好像整个人都在床上?还盖着被子?
这么一想,艾夏首先涌上来的是尴尬,可尴尬刚到半截,她猛地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
“手。”艾夏一个乍起,“手压到没?身体没事吧?”
她的动作太快,自己先天昏地转了不说,还把还兀自沉溺在“做了坏事对方有没有发现”世界的纪风吓了一跳。
他盯着艾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忙错开眼神,摇了摇头,“没,没事。”
好在他“做贼心虚”才没有看出艾夏的佯装,艾夏使劲吸了两口气,攥紧了拳头,勉强从满眼雪花点中清醒过来,出了半身的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