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

“宁绥，就到这吧。”

“你说什么？”

“孽已报，缘已尽，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宁绥醒来时，只觉头疼的厉害，魔使在一旁轻声询问：“少主，您感觉如何？”

宁绥哑的厉害，眸中血色还未褪去：“宸时呢？”

一听到“宸时”二字，魔使脸黑了下来：“这贱人回神界了，我就知道她从没安过好心。”

宁绥冷眸一睨，魔使瞬间噤了声：“……”

落雪剑刺入心口的伤还未愈合，千年来未曾有过的心跳自胸腔传来。

神心归位，宁绥一愣。

昨日宸时同他说生辰快乐历历在目，长命锁在宁绥眼前泛着独属于它的金属光泽，只是待宁绥还未反应过来时，心口便处传来刺痛。

少年对心爱之人毫无防备，长剑过心时，宁绥不可置信的抬眸，嘴角不可控的溢出血。

落雪剑刺于心口，好像回到了百年前的桃源大火，千年前的剜心泯魂，一时间，宁绥竟毫不知所措。

宸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宁绥听见宸时平静的说：“宁绥，就到这吧。”

“你说什么？”

“孽已报，缘已尽，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宁绥抹去嘴角的血，扯笑：“你去佛寺就学到了这些无用的杂碎？”

宁绥那时已心如死灰，却还是想试着去挽留宸时，他想他大概是疯了。

宁绥笑了，笑的悲凉，少年垂眸，伸手去握剑柄，一同握住宸时此刻冰凉的手，将剑锋一再深入。

白衣染血，宁绥咳出一口血，压抑着痛苦低哑道：“宸时，这样杀不死我。你得让天帝来，天帝知如何做。”

千年前，他被拉入幽狱，他只想苟活。

千年后，他静静的看着落雪剑上的血，听着宸时出声：“神魔终究不同道。”宁绥从未想过，倘若宸时走后，他竟是连生的欲望都殆尽了。

神，万人敬仰，魔，万人唾弃。

也是，终究不同道。

宁绥：“也好。”

宁绥意识消散前，听见宸时道：“是我负你，人间一别，再不复见。”

宸时，我不怪你。

怪宁绥从未看清过你。

怪宁绥沉溺于世间柔情。

这些话他终是也没说出口，自然也没看到落雪剑下，宸时赤红的双眸。

原来这一切当真是万劫不复后的黄粱一梦。

可百年冬宸时带宁绥回桃源不假。

百年同居宸时对宁绥的真心不假。

桃源大火宸时替宁绥出恶气不假。

百年重逢那日，宸时眸中的开心不假。

极地宸时口中“不悔”不假。

半生护苍生，半生护所爱不假。

魔域大婚那日，宸时偷偷将婚书上的“至死方休”改成“至死不休”不假。

宸时在宁绥脖颈处流下的泪不假。

还有“人间负你，人间炼狱”“苍生负你，苍生覆灭”不假。

宁绥：“你有伤她么？”

魔使用头玩拨浪鼓。

宁绥讽刺笑笑。

千年苟活，他只剩下了半颗心，他与宸时在人间相识，互生情愫。

千年，少有人如此真心待他。

于是宁绥将半颗心打造成宸时的婚戒，将生骨抽去打造落雪剑。

可如今，钻戒与灵旒玄镜相融，神心归位，他残缺的生骨也复原。

宸时从未带走什么，也好像从未留下过什么。

罢了，是宁绥与宸时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