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是礼乌来到北萌的第一天。她坐在与萌学园无异的魔药教室里，托腮望着欧趴调制魔药。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欧趴的神情淡漠，手下的材料眼花缭乱，他条理清晰地调配比例，试管中的魔药水冒着泡。礼乌打了个哈欠，她又开始犯困了。

欧趴把冒着蓝色泡泡的魔药递给她：“你是潮汐之力的耗竭，夸克族史上从来没出现过的病症。我查过了，不用依托人类世界的海资源。你试试。”

礼乌皱着鼻子喝光了。

欧趴对自己的魔药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这只是一个初步试验阶段，但成功是要从不断的试验当中得到的。古魔药学记载，潮汐之力的补给其实并不受限于海洋，只要日月仍在，那就还有救。礼乌喝下之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

最明显的效用……应该是她现在不困了。礼乌诚实地望着欧趴。

“对……没错，这个配方首先就是缓解你的嗜睡。”欧趴修长白皙的手指翻着泛黄的书页，这本书他研究已久，甚至已经起了毛边，但看得出来他很爱惜它，书页仍旧平整。

“一切顺利。”他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礼乌按了按心口。她盯着杯中残留的液体看了一会儿，道：“谢谢。”

最近好像一直在说谢谢。礼乌心想。

“你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欧趴不自然地看向门外，他的手攥紧了书。

短命天才，东萌资优跳级生。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无数个日夜的病痛缠绵，换来的是一句短命天才。他不甘心。

“你是疗愈系魔法。”她侧了侧头，突然说道。

他有些诧异：“你怎么……”

欧趴没有问出口，他的话就那样十分突兀地止住。因为他看到礼乌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灰色：“驶卷使耗竭……你有危险，萌骑士……”

话音刚落，礼乌眼中的灰色渐渐褪去。她只感觉自己的头眩晕了一下，礼乌眨了眨眼，只见欧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驶卷使耗竭，这五个字如同平地惊雷，让欧趴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这是紧张时才会有的感觉，欧趴死死看着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有驶卷使耗竭症。

明明在来到北萌之前，他已经改了名字，而且他也绝对相信自己的姑姑不会将他的消息透露出去。

礼乌：“？”

“你刚刚说什么？”见礼乌比自己更茫然，欧趴眉头紧蹙，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魔药出了问题。

“我没说话。”小姑娘把手中的空瓶子用魔法清洗了一下，放回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

这是欧趴第一次见水的魔法使。清澈的水在她手中如同有生命的小生物，在她掌心旋转了起来。礼乌突然将其中的一滴水化为无数个细小的水珠，让它们朝欧趴的脸上扑去。欧趴后退了两步，那些水珠便停滞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

礼乌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起来。要是艾瑞克他们知道了，定会说是谜亚星带坏了她。

欧趴有些无奈。他对这个看上去涉世尚浅就跟他一样短命的小姑娘生不起气来，在此之前，也许他从未对谁这么有耐心：“你刚刚说——”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欧趴眸光沉沉，他没有接着往下说。

以他这个聪明的脑袋早该想到的。

——这是预言。

她的寿数短，绝对是来自于家族的遗传，而不是潮汐之力。潮汐之力会让她的驶卷使不断减少，但这跟驶卷使耗竭症不一样。怎么会是短命呢？

欧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看着礼乌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唯一的幸存者……

礼乌一直看着他，似乎是在好奇他为什么不接着往下说。

欧趴淡定地开始收起桌上的魔药材料，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听错了。”

骗子。礼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