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棉履。
林晓心想,人家果然是好演员,戏里是知书达理,温柔隐忍的林之霜,戏外却是另一番模样。站在她身后拍了一整天的戏,林晓此刻觉得她很陌生。
梁兮然接过一小碗金耳阿胶燕窝羹,摆了摆手示意Linda离开,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后开口,“听说谢似锦设计自己坠马?”
林晓点头。果然,应该是听万能王哥说的。
“虽然你查出了她给自己挖坑这件事,”燕窝羹冒着热气,她两条细眉微皱,好似在抱怨这么烫怎么喝,“那你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么?”
林晓摇头,确实没找到她伤害自己的动机。
“你不了解我们这个圈子,八成是躲避酒局,”她看林晓一副讶然的样子,惜字如金的解释:“一个宁可摔下马都不愿意去的酒局。”
“不和你扯闲篇了。”她半坐起身,拉开右手边化妆桌的抽屉,里面塞满了粉丝来信,花花绿绿,看得出每个封面都有精心设计。“最后第三封,看看。”
林晓摸索出来,打开素面信封,原来是“血色情书”。明知道红字是人造血浆,握在手里的纸质版还是有种令人心慌的绝望的爱。
原来反面还有文字:
兮兮,你还记得12年前我们在“富丽”一起
砸的酒瓶么?那么多血,照片我还留着呢。
只要你继续追梦,我就一直在你身后。
如果你背叛我去结婚,放弃梦想,那就让所有人看看
梁兮然以前是什么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明星总有些黑历史吧,”汤匙轻轻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所以我要你查出这个人,找到他手里的原件和所有复印件,当着我的面销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保密,”她抽了好几张纸巾,轻点嘴角,“只有你、和、我知道。”
“那我师傅和师爹呢?一些陈年旧事,他们调查起来可能会更在行。我们侦探社和您签了保密合同,您放心,我们有业内最高的职业操守。”
“行,只有你们侦探社的人。”梁兮然将纸巾攥成小圆球,朝林晓方向瞄准,“啪”地投入她身后的纸篓。
见当事人不提,林晓只能硬着头皮发问:“梁小姐,写信人说12年前和您见过,砸酒瓶那事......”
“我当年确实砸过酒瓶,当时人多又杂,我哪知道他是谁!”梁兮然拉开右手边橱柜,取出一瓶开过的红酒,“上次没敢喝太多”,“砰”地拔出橡木塞,“你想听故事么?”
有一个农村女孩,她读书成绩不好,初中毕业照理就要外出打工,但家里还算有点余钱,接着供她读中专。毕业后,她就去城里做会计,半年不到,厂子效益不好,倒闭了。家里人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让她回村。她见过外面的车水马龙,就再也不想回泥砖老屋了。于是,她决定逃,19岁的她来到繁华的虹城。
中专文凭的她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只能在小馆子做服务员、在郊区工厂打杂。她发现辛苦工作一年,吃得还是最便宜的炒饭,住得还是拥挤的六人间。
一条招聘广告,几个晚上的工资好抵她在工厂流汗一个月,20岁的她决定去“富丽”夜总会试试。
那里不缺漂亮年轻女孩,她土里土气,连粉底都没用过。包厢彩灯下,一脸惨白,没人注意。慢慢地,她学会包装自己,陪着客人唱唱歌,推销几瓶洋酒,日子也好过了些,能买一两只名牌包充充门面。
哦,砸酒瓶那件事...... 去夜总会男人的心思不就那样,吃点豆腐就算了,那男人玩得太过火,她情急之下用啤酒瓶砸了人脑袋,手上都是血。当时场面很混乱,那男人的兄弟们吵着要报复回来,也要砸她个开花。还是夜总会的老大镇住了场子,给了她教训,没把事情搞大。
因为脸上有伤,小半年她都只能在家休息。后来,听人说当明星好,赚得多又不用陪酒,21岁的她想要去拍戏。
人有时候得信命。就在伤好回到“富丽”的第一晚,她遇到了煤老板,刚投资了一部电视剧。几杯烈酒下肚,煤老板说只要当他女朋友,就带她进组当女一号。当然,男人的话不能全当真,煤老板其实投的钱并不多,也没啥话语权。她只能演叫不上号的配角,勉强有几句台词。女孩渐渐喜欢上演戏,“Action”声响起,她就是有万般可能的人。
后来,煤老板破产了,他们也就散了。她只能自己跑组试戏,后来《芜华》火了,人们开始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
梁兮然仰头饮完最后一口酒,透明高脚杯蒙上一层暗红。
林晓轻轻关上门,让梁小姐独自发酵自己的回忆。
斜对面男二专属化妆间门没关,林晓无意间瞥到习昀端坐在化妆镜前,私人化妆师正费力地卸他的头套。他左手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张又一张,已经签完手边厚厚一叠。
林晓感叹,这就是做顶流的觉悟吧,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