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醉梦(一)
“······”
是谁在叹息?
花君捂住隐隐作痛的右瞳。
秋澄的故事都结束了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违和感,这种微妙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是谁?是谁在说谎?
每一个人。
什么?等等,你说什么?
一阵风自身后无端出现的巨大旋涡里袭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中伸了出来。一只手温柔而有力的搭在花君的腰身,稳住他踉跄的脚步;另一只手缓缓地轻覆在花君遮住右瞳的手掌,十指相触指尖交汇,一抹银色从眼前一晃而过,花君错愕的想要伸手抓住······于是,他就真的抓住了······一片衣角?
嗯?随着视线上移,花君发现自己抓着的竟是秋澄的衣角。
他为何会独自站在这漆黑的夜里?赏月?花君歪着脑袋望了望藏在云雾后的月亮,忽感福至心灵,似曾相识的场景难不成是秋澄刚刚见过稳婆,还未曾与林夕芒······若是如此,没有大火,没有死亡,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且听我说,待会儿不管阿芒同你讲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混乱的思绪诚然清明起来,花君牢牢地抓紧秋澄的衣角,也顾不得对方此时是否识得自己,急促地叮嘱道,“她的话不可不信,但也并非全然相······信······”
最后一个字,花君是卡在喉咙里半晌才吐露出来的。他愣愣地看着突然转过身来的“秋澄”,无奈地冲自己摇摇头,白皙修长的手同时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戴着傩面具的那人。
“花君,说了多少次莫要在外人面前失礼。”
······回过神来的花君默默地在心里又记上了一笔,如果不想我丢脸就不要故意制造假象,穿着跟秋澄一般无二的衣服是闹哪样。
仿佛是听到了花君的腹诽,七莫宁挥挥衣袖,换回了自己那一袭极浅冰蓝白衣,同时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提醒某个先前大言不惭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他的人。
无端泄露心声的花君难堪地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倒是站在不远处面具遮目的秋澄再次好心为花君解围。
“只怪这夜色太深,看错人也属实正常。”秋澄善解人意地说着,又适时地提出自己的疑惑:“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刚刚为何要说······”
不可不信但也并非全然相信。
“阿芒的话固然不假,可又确实存在疑点。”
花君垂首稍作思索,继而将不合理的地方一一指出:“首先,是关于浅浅的生母。倘若她真的只是一位不知其名偶然路过的局外人,那为何要将孩子托付给阿芒而不是拜托她把孩子交给自己的家人抚养?就算她家中已无亲眷,那为何阿芒不将这名女婴直接交给刚刚失去孩子的秋夫人,偏生要把自己双生子中的男婴交给她?若说是受了这重男轻女的社会风气影响,即便再不受宠,秋夫人的娘家势力也总强盛过早已家破人亡的范家。再者,若是阿芒果真利用你们复仇,为何又要绿子单单置身事外?想要你们痛苦,又何必在告知秋夫人你同浅浅是那对双生子后,还让稳婆道出实情?她这样大费周章的目的究竟为何?”
花君似乎并不需要秋澄的回应,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冷淡的气息,连同声音也沾染上了几分嘲讽之色:“······是为了将你留住用来欣赏她精心策划了二十九年的复仇大计?你的确是她的最佳观众,可为什么只有你,换言之,她既然不在乎你获悉真相,那再多两位观众又何妨?所以,你当真明白她最后的话中含义?还有秋光留给你的那封信,信中所说的他因沉迷琉璃而导致的悲剧,究竟指的是哪几桩,比如妻离子散什么的,你猜······”
话到后来,即使看不清秋澄在这副面具之下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可从他紧握的双拳中想来也不难猜出,诡异狰狞的傩面具,似乎也流露出莫名的悲伤。
七莫宁不动声色的绕道花君背后,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抬手就往他的嘴中丢进一颗糖瓜,顺势捂住,笑言道:“好了好了,我们家花君更年期爱絮叨的老毛病又犯了,还请多多担待。”
“呜唔······咳咳······”
花君的脸憋成了绛紫色,他胡乱地抓住七莫宁的手臂试图掰开,可惜只是徒劳。终于糖瓜还是融化在了他的喉咙深处,七莫宁适才放开了他。
“······”秋澄心情复杂地看着又一次陷入困境的花君,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同情他,还是不厚道的感激他——他的行为让自己有了些许的喘息机会,这一切突然间变得明朗起来,所谓的答案也许就像破绽一样明显,有的只是······
林夕芒终究是说谎了。
叶浅的生母并非是什么偶然出现在待产雪夜的陌路人,她姓乔名湘度,乃是秋光的发妻,是故叶浅本就是秋光的亲生女儿。
秋光家中有个自幼便定了娃娃亲的女孩,名叫乔湘度。原本是在家乡一心等待秋光学成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