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
戏月看着小幺儿将二人带出怜月楼,又落下大门上的锁,才冷哼一声走入屋内。
戏怜和君离艳——还有那唱了正生的穆青哥——都在里面。尽管是共处一室,三人却谁也没开口说些什么。穆青哥手中捧着一本经书在读,君离艳对着桌上铜镜细细地看着自己的脸颊,而戏怜则是出神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打发走两位花花公子。”戏月哼道,将一旁挂着的布子抓过来擦了擦手,“你二人可注意些,更招揽这种人,更别被这种王公贵族摄了心神。”
“怎可能。”君离艳终于舍得放下铜镜,抬头回了一嘴。戏怜仍是笑,起身道:“阿姊不必担心,莫为这种人气恼。”
“你阿姊见过的人可太多了,这种还不足让我气恼。”戏月随意道,又戏谑地笑着,“如何?阿妹,只唱了一出便有痴情的公子哥找上来了——哦,这个还不寻常,还是个皇子……”
戏月话说到一半便听戏怜羞恼地打断:“阿姊!”戏月看她面色微红,便好笑道:“怎么?这只调侃一句害羞了?这日后还怎与你良人打情骂俏啊——”
“阿姊!”
戏月笑了好一阵才放过戏怜。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墨尾端着两盘饭菜进来,轻声道:“该用饭了。”
穆青哥赶忙起身,帮着她又端来粥饭,摆在屋内的餐桌上。眼见墨尾要推门离开,君离艳边欣赏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蔻丹,边懒懒道:“来都来了,不留下一块用饭么?”
墨尾回头温温柔柔一笑:“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我已用过了,就不多加叨扰。”
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怜月楼的,都是相依为命这好几年,也不管他什么世俗规矩,四人围着一桌,说了几句闲话,便一块用起了饭。屋子里除了勺碗相撞的清脆声响,再无其他。
吃罢饭,自有人收拾了碗筷离开。天早黑得彻底,穆青哥独自去院子里把庭燎点起,再掀帘进来时,戏月已兴冲冲地为戏怜和君离艳二人讲起了戏。穆青哥也轻手轻脚坐到一边,三人看着戏月比划,不住点头。
这便是怜月楼最为常见的一幕了。
戏月与戏怜二人不是亲生姊妹,是被她们的师傅捡到的。戏月比戏怜年岁大些,便早早跟着师傅学戏。天不如人愿,师傅在戏月十六岁刚带她们来京城时便意外离世,戏月无法,去坊里唱了几个曲儿,很快便挣了点钱。
戏月并不是什么安分温顺的姑娘。她知晓南国人人爱戏,便日日唱着,很快便小有名气。恰好又遇上穆青哥,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腼腆少年,二人一拍即合,便成了搭档唱戏。后来把怜月楼建起来,生意也红火。一个爱戏的君离艳自个儿跑了来,三人便试着唱一场《折月辰》,红遍了整个京城。来的人越来越多,有来看戏的,有来干活的,一二年过去,如今怜月楼也成了数一数二的戏楼。
戏月讲着,总算是口干舌燥,摆摆手不说了。戏怜轻轻为她递过一盏茶去,戏月灌入喉中,总算舒服了些。她摆了摆手,道:“真是又累你们听我瞎侃了,快洗洗睡罢,明儿个没戏,都睡个懒觉。”
几人便回了各自房间,收拾过后熄灭烛火,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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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月他们都没把昨日里北无歌的到来当回事,却没成想这王公贵族今儿个还又找上门来了。
戏月看着哭丧着脸被迫将人带来的小幺儿,又将目光落在北无歌身上,皱起了眉。
她犹豫一会儿,还是略弯弯腰,两手于胸前抱拳,松松地一晃:“扬王殿下,可是好久不见啊。”
北无歌摸摸鼻子,假装听不出戏月话语的嘲讽,只满面笑容道:“还好,是有些久了。”
戏月翻了个白眼,轻嗤一声:“那殿下您可有事?我怜月楼今日可不开,更不该见人。您若没什么事,还是回您那华居罢。”
北无歌脸上笑意愈发深了。他仰着头,语气不变,道:“不过是想与几位那般厉害的戏子认识认识,阿姊为何这么防着我?”
戏月“哟”了一声,讶然于如今这王公贵族没皮没脸的态度,受惊不小:“扬王殿下可快快收回那话去,你我二人可不熟,上来便叫我阿姊——可真个令人悚然。”
悚然?!
北无歌险些喷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戏月当真是个能人,居然挑拣出这么个词儿来说他。北无歌看向仍旧挂着假笑的戏月,头一回打心眼里想与她们姊妹几个相与一番了。北无歌的笑意真切起来,笑道:“那阿姊便该早些让咱们几个熟起来啊。”
戏月让他恶心出了一身粟粒,浑身一僵,索性也耍起无赖,当即闭门,边落锁边要恶心他几句:“您想熟还不简单么?明儿个晌午便站你府中院里,到时候跟你扬王府的鬼都能熟!”
北无歌一噎,怜月楼的门板已在他面前重重拍上。北无歌无法,吸了口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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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戏月站在怜月楼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