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湛蓝的海水裹挟着泛了白沫的浪花，拍打着岸边，浸染满滩的细沙，又克制地退回。

向晚回首，目光落在他身上，漠然又无神的眼神扫过，淡淡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记得你留了一些向阳村里的人。”

柏然顿首，似是没反应过来她怎么说这个。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她的一句话让他犹如跌入冰窖的最深处，彻骨的寒。

“都杀了吧！”

“你……刚才说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当年恨秦佑的一大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人的下场，他看得出来，向晚一直把他们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和祁沂联盟，背叛了秦佑他们。

她眼里不再有光，只是淡淡地抬眸就让他觉得窒息至极，暗沉得如入深渊。

“与其疯疯癫癫的，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不如死了早点解脱，这道理，很简单！”

柏然：“可是，秦佑有配方，只要她交出来，他们都能活，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话音落了半刻，向晚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耳边只有海浪与风，沉默得莫名恐慌。

“根本就没有什么配方，别想了。”

“不可能！当年秦井年他们的研究现存的，祁沂都研究过了，确实会有效果，但是还少了一个关键部分。他肯定会告诉秦佑，不然他们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埋葬，换谁都不会甘心吧？”

柏然攥紧了手，一步步走向向晚，踩着碎石的地却如履平地。

“更何况，秦佑至今都没有被感染，她和那么多病人接触，却没有像他们一样，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向晚：“你确定吗？当年秦佑被你们关在实验室里，被当成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一批又一批药剂注射进去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想，这是基因突变呢？”

和着狂啸的风声，击浪汹涌澎湃的海声，她喊了出来，面容已然有了疯魔之意。

“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病发失控的时候，摔东西，杀人，哪怕没有茹毛饮血，啖饮肉血，疯起来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吗？她头发白成那个样子，你是瞎吗？看不见吗？”

“柏然，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没有听秦亓燃的话，把人赶紧送出去！我真的……后悔了！”

悔意滔天，压抑着的情感不是消失了，而是一直都在。心被剖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各种情绪夹杂着，宛若潮水冲毁堤坝一样，她心底那最后的一道防线，被击溃，所有的一切顺着那道微不足道的口中，喷涌而出，让她无法再压抑，再视而不见。

“根本就没有什么配方，秦井年骗了她，骗了我们所有人，整个研究所骗了我们所有人啊！”

她心里那个高尚的存在，那个美好纯洁的向阳村崩塌了啊！

以往最是让她怀念，最是让她哭着喊可怜的人们，结果却是最大的刽子手。

回首，高楼大厦坍塌，一切物是人非，故人皆是面具人，一窥到底的时候，那狰狞丑恶的心脏把她打回了深渊。

她该怎么对秦佑说，该怎么对秦亓燃说，该怎么对那些蹉跎了岁月只为帮向阳村的人说……假的，都是假的。

一个弥天大谎，秦佑怎么撑得住，她活了个笑话！

“你……从哪知道的？”

向晚疯笑着，闭眼扭过了头，泪光闪烁，晶莹的一点就那么顺势而落，泪痕浅浅。

“肖向戎告诉我的，谁能想到，原来一个死人也还能说话！”

肖向戎确实是死了，当年圣家内乱，祁沂把秦佑带走的时候，他为了护着秦佑，暗地里一直跟着，保护着。他在祁沂里面混了一个小小的角色，也正是这样，秦亓燃才能在一个星期后把秦佑救出来。

但没有人能想到，祁沂突然来了个黑衣男子，整个祁沂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尊敬，只称他为“先生”。

那人虽然头发灰白，眼角有纹，却风华仍存，一双凤眼总是给人一副温温和和的感觉。

虽然如此，但仍是无人敢看轻这位常笑着的先生。

他逛着祁沂，周围陪着些人，路上也有不少人看见了他，急忙停手恭恭敬敬地行礼。

大家都知道那位先生，别看他时时都在笑，但下一刻可能要的就是你的命，最渗人最让人害怕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笑面虎了。

和你聊天顺畅的时候笑着，和你吵架的时候笑着，捅你一刀的时候也都是笑着的。

就是那个时候，肖向戎注意到了那人，他知道那人一定不简单，所以本来要撤出祁沂的他偷偷混进了祁沂的雇佣兵里，负责保护那人。

之后，恰好那人要回柏家，肖向戎就那么进了柏家。

阴差阳错下，他为了躲避巡逻兵，匆匆忙忙藏进了墙里的一个夹层，听到了一些让他心如死灰的东西。

从夹层里出来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他们雇佣兵的房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录音器录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