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窗外月色正好,星光如荧,万物璀璨。
林望舒端起一杯茶,掩饰着面上的惊诧,也消化着今日给他带来的震撼。
反倒是于景策一脸坦然,连连称赞丰乐楼的菜式新颖又好吃,桌椅难得又舒适。
只是,只吃了几口,却又愁眉苦脸起来。
原本整个包间里都是他一个人的说话声,此刻他突然沉默起来,这屋里竟安静得出奇。
徐羲和一脸莫名地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林望舒随即也放下筷子抬头看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她眼神暗示,他心领神会。
林望舒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留意到这帕子上竟也绣着与这房间挂画相配的仙鹤,但还是放下帕子,关切问道:“景策,你怎么了?”
于景策这才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藏不住心事的脸说起,“我父亲……好似中邪了,但他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也并不许我们提及,眼下也不准我们去他院子探望,只留了个郎中侍疾。”
“中邪?”徐羲和与林望舒异口同声。
“我知你心急,但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林望舒虽性子清冷但却毫无攻击性,不论是说话还是安静,都若和煦清风,这会儿也难得一见的板起了脸,神情严肃。
“这种话我怎会乱说,我们全家包括我母亲,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我们才不信鬼神,只信生病治病就是,又怎么会乱说中邪。是我父亲,近日总是夜夜难眠,每次临近天亮了才好不容易睡着,但是一睡着就会做噩梦。”于景策倚在圈椅的椅背上,整个人往下滑了滑,一副夸张的颓然模样。
“梦里全是他打过的仗,牺牲过的兵,然后醒过来就会心绪不宁,不愿吃饭也不想说话,我们找过好多郎中,没瞧出问题,官家也派了御医来看,也不见成效。”于景策越说声越小,脸也愈发皱到一起去。
林望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是一脸的担忧,他与于景策自小在中山府一起长大,于伯父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印象中的于伯父身体一向康健,心胸又宽广,断不会有如此的精神状态。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是从找更好的郎中方向去解决问题,还是打算从中邪的方向去试试看。”他了解于景策,他们都不信鬼神,眼下他能说出中邪,大抵是别的路子都试过了。
“你知道的,我们全家都不信鬼神之说,有人提及中邪父亲就发火,母亲也不愿找什么术士,而且御医也说了父亲身体没毛病,健康得很,我也是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哎你们认识什么汴京城灵验的道士吗,我想偷偷试试。”
灵验的道士?
“非得道士吗,道姑行不行?”话说出口,徐羲和自己也觉得有些没界限了,但又没法收回,只好讪笑一下,只低头夹菜。
这种事情本就不该参与其中,何况也没有问过隐溪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一旦这于将军的问题很难解决,让隐溪夹在其中只会为难,只好祈求对面两位没有听清自己一时冲动所言。
事与愿违。
原本瘫在圈椅里,双臂张开卡在椅子的扶手上,低垂着脑袋,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于景策,听到徐羲和这句话,蹭的坐直了身子,连带着眸子都一下子亮了起来,“行!当然行,看来你有认识的靠谱道姑?”
看他从一脸丧气瞬间变成了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徐羲和卡在嘴边的开玩笑也张不开口了。
“是有位道姑朋友,不过不保证一定可以解决你父亲的问题。”她还是决定丑话说在前面。
“本来也不一定是能靠道士道姑解决的问题,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能有就不错了,不挑,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于景策倒也敞亮。
“现在就行。”徐羲和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了。
人家要靠谱的道姑,而我的道姑,正在后厨帮厨。
这合理吗?这像话吗?
于景策听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这位道姑,一时激动,筷子拍在桌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椅子往后滑,拖出一声刺耳的响动,这才察觉自己失态,连连道歉。
就连他身旁一向冷冷清清的玄度公子,听闻酒楼里有位道姑,面如冠玉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见状,徐羲和无奈起身,只说自己去叫人,让两位公子稍等。
找到隐溪时,她正在忙着烧火,那厚重的青铜大锅对火候的要求极为严格,大厨总是嫌弃帮工烧得火不够旺,做菜速度慢得不行,唯有隐溪,她烧得火极旺,往炉里添柴的频率也正好,大厨满意得不行。
当然,这还得得益于自小跟师傅云游在外时熟练掌握的保命技能。
见她来,整个人从炉旁的小板凳上蹦起来,脸颊左右还抹了几道灰,却依然一脸开心。
不是很懂,烧火为什么也能这么开心。
见状,徐羲和赶忙过来扯着衣袖擦她脸上的灰,她就安静站着让她擦,笑得一脸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