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夜来入夫郎怀
她一起睡在这。
阿善顿顿,居然妥协了:“罢了,你跟娘娘睡一屋吧。”
她又拿起一床棉被,打算睡另一个侧殿的地板,可良人已经先主动地躺在了地上,留了床位给她。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在两人之间做了一条“墙”,可以说是很粗陋的屏风。
那是用线绑在两端后,随便找一张床单放上面的。
阿善:“良公子是客人,怎能睡地板上呢。让阿善来睡吧。”
良人却说:“姑娘家怎么能睡地板呢,你睡床吧。”
这边有多推辞,另一边就有多祥和。
夫郎并没有立即上床,反而是一直干站在床边看天怜衣。
天怜衣很久没喝酒了,一喝来就浑身松软无力,她用法力消去了身上的酒劲,睁开眼见夫郎还站在床外。
就两间侧殿,他们应该自己都分好了。
她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大家都是姑娘,睡在同一张床上没什么。
于是她很识趣地往里面挪了挪,给夫郎腾了一个位置。见他一直不动,还拍拍空位,示意他上来休息。
夫郎却不为所动,只是问:“酒醒了?”
天怜衣疲倦地回他:“嗯。上来休息吧,你应该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一张不宽裕的床榻上,两个穿着喜服的人终于睡在了一起,那只手被天怜衣紧紧地牵住。
这就是酒量壮人胆吗?
天怜衣却突然叹息了一声,说:“夫郎有没有觉得,很多时候其实我们很像?”
我们都穿着喜服,一样但不同码数的绣花鞋,就连喜服上的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最致命的是,在要成亲的前夕,她们都成了被抛弃的那个人。
夫郎:“是。”
天怜衣:“其实神也是会撒谎的,撒的谎有时比世人还离谱,还多。”
夫郎:“比如说?”
天怜衣犹豫了一下:“我头发上绑有一根红线,红线的作用是什么,夫郎很清楚吧?”
夫郎:“嗯。”
天怜衣:“我骗了阿善和谢小生。”
夫郎:“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的?”
天怜衣:“我说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是谁,在哪。其实我是知道的,但一千年过去了,我忘记了很多事,可惟独记得两件事:第一件事,他说要娶我。第二件事,接亲那日,他没有来。”
这是她心目中永远都过不去的坎。
她的心爱之人明明说过,要娶自己的。可当自己真的要嫁给他时,喜服都已经穿好了,他却迟迟不来。
夫郎:“所以你羡慕李郎和阿水。”
天怜衣:“是。”
夫郎:“同时又为他们感觉到遗憾。”
天怜衣:“对。”
夫郎:“你仿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看见了自己和心爱之人曾经的影子。”
天怜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如此。”
夫郎:“.......”
在黑夜里,在红盖头下的那张脸极为愧疚。因为正如天怜衣所言的那样,他那时真的没有去接她回来。
夫郎又试探地问:“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天怜衣努力想了想,但脑海中那张脸已经被一千年的岁月给侵蚀了:“忘记了。”
夫郎的心颤抖了一下:“你说神有时也很会撒谎。”
天怜衣坦诚地说:“我连他声音都不记得了。”
忘记一个人的征兆:忘记他的声音。
好像是因为谈到了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天怜衣的眼泪默默地夺眶而出。
谁都在爱而不得,那真正的爱去哪了?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这好像是女孩子天生的通病。
突然间,狭隘又破旧摇曳的侧殿里,传来了天怜衣偷偷抽噎的声音。
其实她看起来是一个很理性的神官,但到底还是个感性的姑娘。
她也会爱而不得哭泣,为那场没有完美收尾的爱情遗憾终生。
因为原本,那原本是可以好好收尾的一段佳缘,他们是多么完美的一对。
可最终的结局竟然是如她口中说的那般:“夫郎,他也没来娶我......”
天怜衣每一声为爱哭泣,每一滴为爱而掉的眼泪,每一次哭泣而身子颤抖的浮动,都一一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将夫郎本就遍体鳞伤、四面漏血的身体桶得更伤痕累累,让他痛不欲生。
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挪动位置靠近她。
然后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紧紧地将她那柔弱却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
一手紧紧牵着她,一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温温柔柔地哄着她:“乖,不哭。夫郎在的,夫郎一直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