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王检的算盘-4
“一筒”。“碰,九条”。
深夜4点多,检察院职工宿舍的418房里,两男两女还在搓着麻将,坐在东边靠窗的是反贪局的小江,他对面的是县建行的,牌友们都亲切地称她为春姐,小江的上手是县审计局的小余,下手是一家服装店的老板娘。
这样玩牌的场合是很常见的,这也是小县城除饭店生意跑火外的第二个特色。从城里到乡下,整天打麻将,斗地主的人真是数不胜数,在各人家里玩的不算,光是专业的麻将馆仅县城就近五百家,还有玩“老虎机”的。
县委、县政府多次组织力量进行整顿,但效果不大,因为开赌馆或赌博机的老板,大都与公安或执法机关的人有关,老虎机一拉走,用不了几个小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下次再突击检查时,先来个电话,把门关上,就没事了。
这样每天万余人没别的事——打牌。
不打牌还能做什么?生意没法做,国税、地税、工商“三条狼”就应付不过来,还有城管、环保、文化、公安等等,每月经商赚的一点钱,给了他们,交了房租,剩下的还能有多少,不如趁着淡季报停玩吧。
班又懒得上,年年说机构改革,人员分流,但拿工资的一年比一年多,真正上班的见不到几个,全是些领导子女,和退二线的老领导,与其占着办公室,不如出来玩玩牌,图个清净。
还有的就喜欢打牌,喜欢得近乎着魔。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正盼着他回家呢。但这些人家里再怎么穷,打牌的本钱总还是有的,万不得已,输个一干二净时,大不了厚着脸皮,先欠着吧,等弄了点钱来再扳本。通常这样的板本也只是烂泥田里扳队丘,越扳越深,越陷越深。
而看得开的女人打牌输了钱,又没得还,没关系,陪赢钱的男人玩一下吧,当作赌资,一笑了之。
当然还有一种打牌的人是最潇洒的,就是男人在外面打工赚钱糊口,而女人闲得无聊,白天没事干,只管玩,至于孩子,给他生活费,吃排档,管孩子节约下来的钱是去上网,还是玩游戏。
这种女人晚上要随时准备按月给她钱的、包养了她的老板的约见。她们最显著的特征是家庭条件不怎么样,但穿得体面,小巧迷人的女人包里不时传来手机的响铃声。
打牌的家族本来就不小了,如果再加上网络游戏中的,由公家出钱安装宽带的玩家,那就是非常大的一个群体。
有人说在经济发达地区,根本看不到这种现象,那我承认,因为这里毕意经济落后,他们总得有个精神寄托,是吧?
就拿桌上这几位来说吧,春姐的老公一年前当上了湖阳县土管局的局长,打开土管局的工作局面不算,光是移民建镇,征用土地、学习政策、开会研究等就够他忙的了。常常是夜不归宿,哪顾得了家,哪顾得了家里还有个娇妻。小孩住在奶奶家,离家很近,不用春姐管。下了班,整晚一个人守在空房,不出来打打牌,还不闷死。
那个服装店的老板娘,实为县建筑公司的一个项目经理的情人,给了她4万元钱开了家服装店,自己却不在店里,请了几个伙计。经理情人只是一周见她二晚,所以大部分时间她是四处游荡,打听那儿三缺一。
而那位审计干部小余,本是新任县财政局长的公子,几年前当兵回来,找不到合适的事做,临时在一家企业做合同工,后来企业效益不好,加上他什么也不会做,企业改制时第一批给涮了下来。好在他老爸有本事,与审计局的丰局长达成协议,不如你家老二到财政,我的到审计,理由是两家工作互相需要支持,财政、审计本来就是一家嘛,就这样都解决了。
小余进了审计局,却没给他分工。毕竟审计的专业性强,他公子哥们那愿钻研那些个枯燥无味,而又无用的法律、法规,干脆跟人合伙开店,凭借老爸是财政局长,自己又是审计局的,向单位推销什么,谁还不卖账。
审计局碍于余局长的面子,也懒得理他,工资、奖金、福利、补助照给,不用上班(上班也干不了什么,反而碍事),生意你就去做吧,既是官商,也不用很忙,所以玩的时间多呢。
小余本来不喜欢打牌,但一早被他哥们小江约了,给朋友帮忙,当然义不容辞。
至于反贪局的小江,却并没有那么多的空闲,不过这段时间他是获准不用准时上班的,他的任务就是打牌,准确地说,就是邀人陪春姐打牌,而且一定要想法赢春姐的钱。
这也是春姐十打九输而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所在。打牌的人普遍认为,头天晚上跟老公或别的男人干了那事,第二天打牌准输。而长期不与男人捱床边,那玩起来手气准红。可她偏偏总是输,一个礼拜下来,输了两万多。土管局正准备集资做宿舍,再这么下去,恐怕连准备建房的钱也要全陪进去。她就想着要扳本,要扳本,但总事与愿违。
这不,前面刚碰了对家的“一筒”,放了个九条,被下手小余单吊九条,清一色七对。“完了”,春姐心里咯噔一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