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虽说傅东邢常在那一处带犬子操练兵马,却也不至于沦落半月不回府的地步。兵部练武场距离傅家府邸不甚远,仅相隔几条街道,位于城墙边缘地带。
傅清卿从母亲院落出来,依旧不改方向朝兵部奔去。她何尝不知父亲的用意,也知悉母亲不愿她掺入其中。
但傅清卿不乐于被当作被傻傻蒙蔽护佑的一方。
曾经的教训刻骨铭心。上一世在傅家羽翼下剩存的她,与行尸走肉无异。
她怕,重蹈覆辙。
兵部营地戒律森严,外来人员一概不准随意入内。傅清卿站在门前,斟酌片刻迈入,不出所料被拦下。
练兵场离入口尚远,仍能传来噔噔锵锵声音不断。面对站岗士兵的阻挠,傅清卿镇定自若,恭敬说:“来者傅家傅司,求见傅大人。”
通传消息不多时,一人带领傅清卿进入营帐,沿路经过练兵场,傅清卿刻意放缓脚步。放眼望去,练兵场上众人击木剑,拉弯弓……她在茫茫人海中定位傅流云的身影,消瘦不少,正在领兵训练军械。乍一瞧,似乎还有考核。
放在以前,傅清卿定然察觉不出什么。
可她曾做过将领,对此再熟悉不过。通常情况下,练兵每周一休,而傅东邢计划半月一休。若是傅清卿所料不差,唯有战事吃紧时,才会出现加强训练的情况。
战事吃紧……她能联想到的,唯有恭亲王谋反。傅清卿不守陼国王,而守陼国民。上一世恭亲王即位,虽不比明君,也胜过沈长恣。既然如今在位之王无法履行君主之责,她在这场动荡中,只求傅家全身而退,求军民无恙。
可父亲如何能预判?
领路人显然发觉了傅清卿的神游,不禁出声催促。傅清卿来不及细想,抽回思绪连声道是。
待进入营帐,身披甲胄的老将军正在细化布局城中守卫。崔家在朝堂之上常针对兵部,揪到一丝差错都会上奏弹劾。傅东邢琐事缠身,加上近来准备加强京城内外守备,简直忙得不可开交。他见来人停下手中事,遣散其他人,问:“何事?”
傅清卿此次前来,除却确认父兄安然外,还要与父亲商量除崔家毒瘤一事。躬身拱手问安后,她正声说:“孩儿近来与崔平贵同游,获得诸多崔相腐败朝堂之证。”
傅东邢狐疑一瞬,随即笑声爽朗,“可是你在秋狝救下的那个孩子?”
“正是。”傅清卿偷偷瞄向三尺外的京城舆图,傅东邢在四大城门口各添了数名巡防兵,倏然她收回视线,正视眼前的傅老将军,说:“孩儿预备将证物交给唐大人和谢家,届时还请父亲在朝堂上,力保崔平贵。”
崔家罪责过大,恐连坐多族,遑论崔正唯一独子崔平贵。
“好。”傅东邢了然,心中猜出小女获证物应当是离不开崔平贵的相助,“凭崔公子心怀大道,大义灭亲,想必圣人会手下留情。”
停顿少许,他话锋一转,提到唐公瑾,“你,可见了唐大人?”
悄咪咪扫视舆图、心不在焉的傅清卿迅速收回目光:“是。”
傅东邢在朝堂观望,早早察觉唐公瑾在沈长恣大力支持下紧锣密鼓着手准备改革。而沈长恣的支持并非为国,而是为利。治贪污,罪腐官,以充国,借此满足他日益奢侈的君王生活。
而唐公瑾为民改革,必定触及诸多掌权者利益。一旦功成,她便会被沈长恣弃之如敝屣,甚至被圣人推出抵挡众人之怒。
唐公瑾深知其理,仍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傅东邢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想到派傅流云送给孤家挚友的锦囊,不露声色问:“她身边,你可有见到其他人?”
“……父亲何意?”傅清卿忖量良久,眼珠微转囫囵回答。
傅东邢也不继续问,瞧小女的神情已是猜出结果。他负手赶人:“好了。军营不是闲聊之地,回去吧。”说完低头看舆图延续他的布局。
但傅清卿的存在感久久不散,他皱眉道:“还有其他?”
“孩儿听闻,兄长宁州一行中了毒?”
“小伤,流云在前往卫大人的府上中了埋伏。”傅东邢专心眼下之事,随口敷衍她,“已经痊愈。你兄长中了暗招,觉得丢人因而瞒着你……好了,安心回府。”
……
傅清卿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等天暗独自前往崔家。她趁夜阑人静,悄悄闯入崔府寻崔平贵。据唐公瑾所言,崔平贵该是还有一些地契没带出来,而他久不现身,怕是难逃一劫。
莫不是被崔正逮住……
她心底暗暗猜测,脚下步伐愈来愈急。傅清卿同崔平贵在朝安楼畅聊的几日,曾听他提及自己的住处有一湾莲池。凭这一点,她不费吹灰之力摸进崔平贵院落。
借着月光,她看见一间厢房门上挂着一把绍锁,且窗口禁封。傅清卿躲在暗处,眺望院外往来巡逻的下人,凝眉沉思。
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是崔平贵。若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