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风未停，线已断。

半截棉线粘了血色，绕在树枝上，随风起舞，盈盈月光下，又成黑色。

赢鱼揉搓着指尖上的半截棉线，仍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瞬间的事，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竟有人破了他的梦，硬生生将自己烧死，一命换了一命。

梦里，那中年男子本应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父亲轮回转世，一世一世活不过八岁。

可他从进入梦境开始，就开始用他各种能干预的方式，企图摧毁梦境。

一开始，赢鱼只是看着，觉得有趣。

直到后来，他这个织梦的人都险些被幻境拉进去。

好在谷柠踢了他一脚，及时将他拉出来。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是怎么破了幻境的？”赢鱼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第一世，他眼睁睁看着8岁的孩童死在自己面前，甚至都来不及眨眼。

第二世，他眼睁睁看着8岁的孩童死在自己面前，眨了眨眼。

第三世，他眼睁睁看着8岁的孩童死在自己面前，动了动手指。

第四世，第五世......

每一世都是一些细微到赢鱼都不屑去看的小动作，却偏偏能在第九世的时候，他冲破幻境，抓住轮回的缝隙，将梦与现实剥离，以命换命，将他那人间一世的父亲推入梦外的轮回。

从此，免受命定的轮回早亡之苦。

“他做得你太多了，你不屑去看而已。而且他也根本不是什么神兽，”谷柠一句话说完，看着赢鱼又道，“我框他而已。”

“那他是靠什么冲破幻境的？”赢鱼不相信，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破了他的幻境。

“一点细心和不懈坚持呗。”谷柠想了想又说道，“你这幻境世世如此，他又保留着记忆，一次动一点手脚，你世世守着他，终究会有疏忽的时候，他找到点破绽并不难，不过比我想象中快多了，才第九世......”

“你赢了。”赢鱼坐靠在树根上，沉默许久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那还没有，”谷柠也笑，说，“我不过才走完第一步。”

“很高兴与你同行，我已经与有荣焉。”赢鱼站了起来，又说，“天快亮了，你说他会来吗？”

谷柠指了指不知何时停在树枝上的麻雀，说：“这不是来了吗？”

伯劳比谷柠想象中反应得要快，也比谷柠想象中要爽快，几乎是她们才到，送信的麻雀就来了。

看来鬼鸟在他心中，是有些地位的。

一夜未睡，谷柠打着哈欠踏进昨夜鬼鸟居住的院子。

伯劳早早等候在此。

在他的身前的桌子上，鬼鸟的身体被他用棕白色的外袍包裹着。

都没有魂气，还怕冷着？

谷柠笑着打招呼：“又见面了，小伯劳。”

这次，伯劳没跟她耍嘴皮子。

他郑重又正式地问谷柠：“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谷柠挥了挥手，赢鱼就将索魂杯拿了出来，鬼鸟的魂灵在里面安然躺着。

可比在外面强迫自己生孩子看着自在多了。

“真没想到啊，小伯劳，你还挺念情。”谷柠说着向他伸出手，“凤鸣琴呢？”

“有是有，但你可能会想换点别的。”伯劳也笑，将凤鸣琴丢在谷柠手中。

接触到凤鸣琴的那一刻，谷柠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又恢复了不少。

看来这些神器对她用处比她想的还要多。

她有些贪婪地吸收着凤鸣琴源源不断传递到她体内的法力，突然又被伯劳打断。

他抬手一挥，身后破旧房内的景象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

谷柠抬眼望去，破旧柴房里，萧逸一身素衣端坐期间。

她先是看到他破旧的衣服，再到惨白的脸色，紧接着才看到他手腕处干涸的血迹。

“怎么回事？”谷柠哑然出口，嗓子里有微微痒意，叫她不太舒服。

“说到这个我也好奇啊，你不止在泽渊留情，连人间也有一段啊？”伯劳啧啧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北垣帝君这般刻薄，你弃了他倒是个爽快事。”

“你说什么呢？”谷柠看着房内的画面，声音不自己严肃起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呗，关我什么事......”伯劳嘟囔了一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面镜子，将前面的事一一呈现出来。

萧逸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查到伯劳所在之地。

本来周亭不让他犯险，但他听说谷柠在此就硬闯了进来。

结果非但没见着谷柠，反而误闯进了伯劳的院子，被人抓住。

他将计就计想找到谷柠所在之地，被困于柴房内。

后面的事情，就是谷柠所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