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别离
冬至的前夕,微生夜的行踪变得越发难寻。
苏了桃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总之很少能见到他。
昏暗的刑房里。
狱卒刚解开锁链,犯人便软泥似的瘫软在地。
犯人十根指甲被全部拔去,血肉模糊,掌骨尽断,体无完肤。
几乎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直到黑色云靴抬脚踩上犯人的肩,轻易碾碎了他的肩骨。
“是林后?”
微生夜俯身问道,并不介意脚下犯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他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刑房,比周围满墙的刑具还令人恐惧。
犯人听见他的声音,冷汗涔涔,魂飞魄散般,招认了连日审讯都不曾得到的结果。
微生夜心情大好。
他走出刑房,唤来亲信,递出去一份名单。
“这上面的人,一个也不留。”
亲信看了一眼名单,密密麻麻,全是林相的人。
林相虽为世家之首,可现在动他,无疑自损八百。
微生夜已经等了三年,现在却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亲信面露迟疑。
微生夜睥睨着问:“有问题?”
亲信连忙低下头:“没有!”
微生夜收回目光:“没有那就去办。”
“属下这就去!”
亲信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微生夜明里暗里的连番打压,终是让林相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相修书一封,派人送入宫中,问林挽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挽苑展开信纸,细眉轻蹙。
看完信,她揭开灯罩,将信纸的一角放在火焰上引燃。
盯着桌上信纸烧落的灰烬,她若有所思。
现在的局势对她毫无益处。
她既不能坐以待毙,也不想和微生夜鱼死网破。
火已经烧到信纸尽头,林挽苑仍旧不松手,静静盯着烛火舔舐上指尖。
卷曲,扭落,飘散。
再寸寸成灰。
“这么喜欢她?”
林挽苑笑起来,“那就让你看看,你有多可笑。”
*
景王府,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访。
来人身姿纤弱,黑色斗篷之下是一袭紫色长裙。
空酒坛“咕噜噜”滚到她脚边,她停住步伐,站在微生明景不远处。
微生明景撑着脑袋,歪头看向她,表情犹疑不定。
“你……”心中的名字呼之欲出。
“表哥。”林挽苑取下斗篷,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
微生明景回过神。
“紫色,并不适合王后。”他打量她半晌,“王后到访,有何贵干?”
“自然是与表哥合作。”
林挽苑也不顾什么礼仪,自如地坐在他对面,“毕竟林家倒了,对表哥也没有好处,不是吗?”
她眸子十分亮,跃动着笃定,就这样直直看穿了他。
微生明景笑笑,并不作答。
他一边给林挽苑倒茶,一边道:“王后放一百个心。王上现在不会动左相,林家对他还有用处,他现在动林家,图什么呢?”
晟王都中,上百世家皆以林家马首是瞻,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十足的把握,微生夜再蠢,也不会轻易动到林家头上。
“他会。”
林挽苑断言着,脸色沉沉,“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求表哥。”
至于微生夜图什么……
实际上,来景王府之前,林挽苑早已见过微生夜。
她跪在地上,低头示弱。
微生夜不叫她起身,她不能起。
“听说王后宫中,有位宫侍不见了?”
微生夜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不必找了,已经被孤埋了。”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林挽苑跪伏在地,脊背挺直:“臣妾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
“不明白?”微生夜冷笑起来,露出残忍神色,“那宫侍的嘴可没你硬,他可是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这些话……当然是用来骗林挽苑的。
实际上微生夜根本没给宫侍招供的机会,直到把人折磨得快死了,才去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他只问了三个字:“是林后?”
犯人颤抖答:“是。”
其实无论宫侍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微生夜的想法。
微生夜认定的东西,从来不需要证据,全凭心情好坏。
而最近,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惹他不高兴的人都得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