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陆决篇二

他喜欢她，自第一眼起。

是何时跨过懵懂，看透真心，得益于好记性，他清楚地记得。

为一窥“晓梦”真容，他来到西川，在聚会之上，他先是见到一位和善温厚的白须老头，听人说，他是聚会的主办者。主办者即是“晓梦”的创造者，他投以敬佩的目光，不想被其身后沉静婉约的女子掠住。

他很快清醒，想起来意，立马看向老头，此时，他正娓娓向数百位客人讲述晓梦的效用以及局限。

他认真听着，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移向他处，微小的心思都藏在不经意的一眼。

老者有大才，他心神回归，唯恐遗漏。

她姓叶，是老者的外孙女，十年学医，配出了晓梦。无需直言，他已经筛选出想要的信息。

小小女子，不过十年学习，竟能配出“晓梦”。旁人只觉痴人说梦，认为老者腆颜为孙女做脸。他们不信，他信，只因她的眼神是那般灼热与坚定。

聚会结束，在场众人皆得一小份“晓梦”，等药物到手，他在人群中寻找着叶娘子，发现她已离去。

听人说，护在她身侧的是他表哥，他们已经定亲，不日就要成婚。

他只觉心口一紧，怅然若失。

当时的他不明白，其实就算明白，他也没有机会。

在难言的失落中，他离开西川，一路流浪，不间断地收集民间药方，绘出药材。

在孤苦的旅程中，他没有忘却那张容颜，难受时，他曾为自己切脉，可无果。后来，向医者请教后，他才知是心有所属，犯了相思。

一切已成过去，陆决压抑着情绪，一页页翻动着师父给她的典籍。

他再次见到叶娘子是在江州清远湖畔边的小筑，她特地为寻他而来。

她瘦了许多，就算是笑，眼底也带着藏不住的哀伤与自弃，全不似当年。

他为她心疼，也想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面容洁净，藏在袖中的手腕浅露，是青紫的淤痕，他想查看，可掀人衣袖太过失礼，且她有意遮挡，若贸然打探，恐伤及自尊。思来想去，只得以窥她年岁为由，试探她身上是否有暗伤。

常年研究册子，并向善者请教，如今的他，已经是善掩心思的深沉男子。

她果然没有怀疑，虽有皱眉，可不似因疼痛而起。

娘子此番前来，是为拜师，求教毒术。

说起毒术，他想起“晓梦”，特地拿出请她解惑。

果然，她的眼神变了，好似“晓梦”不是她的骄傲，而是耻辱。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能问，不能打探，会将她吓跑。陆决眨眼。

他很想留住她，可也明白，他刚刚的行为触碰到她的底线，若应承地太急切，恐怕会将他推远，为隐藏本心，他佯装勉为其难。

她逼自己很紧，他想她快乐一些，轻松一些，所以常带她出去游玩，可她心中压着事，总败兴而归。

他想告诉她，他永远站在她这一边，永远不会抛弃她，为了安她的心，让她别那么累，他向她表明心意。

那一刻，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本不抱希望，谁料她最终点头应允。

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无后顾之忧，她依旧不快乐，他不明白，直至宁州西川叶家灭门的消息传来。

原来她吃了那么多苦，灭门之恨压在心里，她如何快乐！

他要帮她。

自做下决定，他找到齐肇，只因他在南齐有消息网。

而他在上贼船之后再下不来，一为消息，是情，他想娇娘回到初见时的模样；二为一点红，是愿，他想为世人炼制出增强武力的药物。

在陆决心中，从无善恶是非，只有愿与不愿。

他不算称职的医者，也不以医者自居。在他心中，他是追随前人脚步的学者，是寻觅真理的探求者，是浩瀚星空下的仰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