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犯境
战马停下来时,沈一楠听见周遭的议论声:“啧啧,又一个逃跑被抓回来的,衣服都磨烂了,真惨呀。”
“圣上已经大赦天下了,凭什么不让咱们走!”
“嘘,小声点吧,威远侯就是西北的天,这话让他听见了,又少不了一顿捶楚。”
有人上前给他松绑,“沈小将军?”
声音有点耳熟,沈一楠解开蒙在眼睛的黑布,迷迷糊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陆耀之?”
陆丰自尽后,陆家男丁全部流放充军,没想到在此处见到他。小半年未见,他早已不是京都里的风流公子哥,取而代之的健硕的身姿、黝黑的面庞,想来是西北军中风吹日晒所致。
陆耀之搀扶他进入营帐,翻出一件外裳递给他,“沈家也出事了?”
沈一楠已经从刚才对话中听明白,这处军营居住的都是流放之人,所以不怪他这样问,将前因后果解释一番,引得众人愤愤不平,“威远侯真把自己当成西北土皇帝了?!”
“岂止是西北,我看他迟早要反!”
“也是,圣上先是突然偏爱梁王,接着对瑾妃青睐有加,秦王如何坐得住?陈贵妃如何坐得住?威远侯自然坐不住了。”
流放充军之人,大半是从前的达官显贵,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陆耀之对这些充耳不闻,“沈小将军,华芊她还好吗?”
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入宫为婢,想来不会过得太容易,哪怕所有人都说瑾妃娘娘深得圣宠,他依然放心不下这个妹妹,他想听知情者亲口说一句妹妹安好。
但沈一楠并不是知情者,他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只能如实回答“不清楚”,反问道:“你没想过回京都看看吗?”
“那也得能跑出去!”
“是啊,这些日子多少人试探着往回跑,但是跑出去的人少,被抓回来的人多。”
不同于其他人的无可奈何,陆耀之直接摇摇头,“从前在京中,我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父亲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反而流放充军以后,我可以独立做决定,哪怕做错了挨训受罚,至少自己种因自己得果。你知道嘛,我虽然流放充军,但早已爱上了军营生活,若能保家卫国,更是死而无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华芊。”
沈一楠环视四周,发现零星几人点头附和。心中暗忖,这些人对威远侯颇有意见,对家国尚有情怀,若是用好了,也不失为一支奇兵。
月落日升,又是一年中秋节。京兆府丝毫没有过节气氛,所有人忙着准备科考事宜,李云山再次推演科考诸事,确定没有遗漏环节,方才放心下来,愉悦地绕着官邸踱步,畅想此番功成后自己可以讨到怎样的官职。
行至官邸大门,隐约看见一人拿起鼓槌,李云山快走几步推门出去,四目相对,正是楚蝶。
“楚姑娘要报官?”
“奴家……奴家想告御状。”
短短几字,如同晴天霹雳般炸裂开来。告御状说明他治下无能,别说再进一步,能不能保住京兆尹的位置都不好说。他强装镇定,明知故问:“所为何事?”
昨日种种涌上心头:楚蝶声称怀了梁王骨肉、宋槐拉着自己去梁王府诊脉、宋槐诊出喜脉、孟春霖诊断楚蝶没有怀孕、梁王引咎辞去主考官职务,桩桩件件冲着科考而去,幕后主使大抵就是反对科考的秦王了。他受秦王赏识才有今天,亦敬重秦王,只是这件事他无法认同,毕竟他的家族没落太久了,他想为家族子弟挣一条路。
思及此处,他威吓道:“告御状要先杖刑五十,你可知道?”
容朝建立初期,告御状并没有门槛,于是成群结队的人涌向京都,京兆府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审案,审来审去却发现要么子虚乌有、要么三五两银子的事,当地官府足以解决,于是立下告御状需要先受杖刑的规矩,数量也从最开始的十涨到如今二十。五十之数是李云山为了吓退楚蝶,故意多说了些。
楚蝶果然胆怯,哆哆嗦嗦地问:“杖刑五十?能不能少一点……”
“你当这儿是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李云山陡然提高声调:“五十杖下去,便是精壮男子也要去大半条命,楚姑娘可要考虑好了!”
“奴家,奴家……”楚蝶瑟瑟缩缩,将鼓槌放回原处,“奴家不告了。”
“回来,说告就告,说不告就不告,你当这是哪儿!”李云山暗忖,如若就这么放她回去,说不定整出其他幺蛾子,科考在即容不得半点闪失,遂换了副慈眉善目,柔声劝道:“当然,杖刑不是目的,只是让人知晓,需得天大的事才能告御状。”
楚蝶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赶紧说:“是天大的事!”
李云山略一沉吟,“这样吧,考虑到你身子骨弱,便对你网开一面,以禁代刑。如果经过了牢狱之苦,你还有告御状的决心,本官亲自送你面圣。”
他不等楚蝶考虑清楚,当即招呼两人过来带走。心中亦是七上八下:此举必然会惹恼秦王,但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