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命案
四人有惊无险抵达皇陵,守陵侍卫认出司徒钊,迎过来高声道:“梁王回来了!”
司徒钊率先下马,把缰绳递给侍卫,转身准备扶苏蕙宁。却见苏蕙宁单手按住马鞍,熟练地翻身跳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显然惯常如此。
司徒钊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尴尬地咳嗽两声,对侍卫道:“三原驿匪徒越来越猖獗,你们去看看!”
侍卫连声称是。
院子里窜出一个人影,赤脚披发、双目猩红,以几乎癫狂的姿态奔过来:“父皇来了,父皇来了,父皇来接我回宫了!”
玉衡急匆匆追出来,哄着他穿上靴子,时时护在身边道:“四殿下,小心脚下。”
司徒钊闻言走过,伸手准备撩开他的头发,司徒锐猛然退后两步,厉声道:“你不是父皇!你是坏人,你走,我不要你!”
“老四,你怎么了?”司徒钊又向前两步。
司徒锐瑟缩着躲到玉衡身后,颤声道:“玉衡姐姐救我!好多人,好多坏人!姐姐,我要父皇,我要母后!”
司徒钊奇道:“老四怎么了?不是说被暗箭所伤么,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苏蕙宁亦是好奇,距离司徒锐离宫守陵尚不足一月,怎么变得疯了一般?
“梁王恕罪。”玉衡抱着司徒锐小心安抚片刻,等他渐渐安静下来,,方才屈膝行礼,“四殿下自从到了皇陵,行为举止怪诞,全然不似从前,就像被……”她环视四周低声道:“就像被附身了一样。”
“无稽之谈!”司徒钊不信鬼神之说,当然就算信,皇陵重地也只能言神,不能说鬼。“为什么跟圣上说老四被暗箭所伤?”
“确实有暗箭,只是伤得不重……也不是……”玉衡反复两回,才捋清思路道:“四殿下来了皇陵以后常常惊悸,时不时说有人要害他。那日祭扫回来,殿下胳膊被箭矢擦伤,又说有人要射杀他,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神志不清。附近郎中皆说无药可医,奴婢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去求圣上。”她眼眶噙泪:“只要四殿下好起来,奴婢愿意以欺君之罪论处。”
“皇陵重地,非寻常霄小能够染指。若真是被箭矢所伤,那么箭从何来?”司徒钊声音冷冽,看向一边的侍卫。
皇陵重地,外人进不来,只能是内贼。
侍卫单膝跪地道:“回梁王,末将查看过四殿下伤势,确实被箭矢所伤。但当时将士们都在巡逻,彼此作证,没有人单独见过四殿下。”
刺伤皇子是重罪,他们只是奉命守陵,并不嫌自己活得太久。
司徒钊料他们也不敢,又问道:“这儿还住着些什么人?”
侍卫回道:“除了咱们这些将士,就是四殿下,还有两位侍奉的宫人。”
皇陵乃清净之地,即使皇子来守陵,也不能带太多侍从,司徒钊守陵期间,便只带了开阳一人。司徒锐能够带两人,已经是格外恩典。
玉衡补充道:“本来只有奴婢陪着,陈贵妃不放心,又指派了一名宫婢过来做些粗活,这会儿在后边煮药呢。”
司徒钊点点头,向后边走去,苏蕙宁紧随其后,感慨作恶者终染心魔,问道:“太医令怎么说?”
玉衡嗫嚅着叹气道:“太医令还没到,太医署派了御医过来。”
从屋里钻出一位青年,手提药箱,请安道:“太医署医师吴疾,见过梁王。”
御医们级别由高到低依次是医师、医工、医生、典药。苏蕙宁暗中打量吴疾,约莫三十岁、身体健硕,与印象中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医师大相径庭。年纪轻轻就做到医师级别,大概是有些本事的。
司徒钊问:“孟春霖呢?”
吴疾面色不惧,淡然道:“回禀梁王,太医令返回途中摔断了腿,故而没法骑马,过两天才能到。宋医监担心四殿下病情,派下官先来瞧瞧。”
司徒钊“嗯”了一声,问道:“如何?”
吴疾沉默片刻道:“四殿下血脉逆行,只怕心病还需心药医。”
屋后边炊烟袅袅、药香依依,宫婢右手持扇,左手时不时擦一下额头的汗珠。
玉衡招呼宫婢过来,“还不见过梁王和苏姑娘。”
宫婢眼神闪躲,怯懦着行礼,鹦鹉学舌道:“拜见梁王,拜见苏姑娘。”
“辛苦啦。”苏蕙宁拉起宫婢,触及虎口处,摸到一层厚厚的老茧。
宫婢唰得抽回手,藏到身后堆笑道:“奴婢们经常干粗活,手指粗糙,别划伤了贵人。”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苏蕙宁也不计较,让她继续手中的活计。
司徒锐仿佛见到怪物一般,尖声惊叫起来:“打她,打死她!”
他发起狂来力气极大,玉衡拦不住他。只见瞬息之间,他就追上宫婢,双手掐住宫婢脖颈,双眼放火,厉声道:“都怪你这个贱人,害本宫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宫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