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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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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皱了皱鼻,捕捉到殿中燃着的一缕浅淡清神的熏香。

岁岁转目朝香炉看去,炉上缓缓摇着丝缕青烟。

那烟丝淡极,搁于殿中束束薄纱间不易察觉。

岁岁记得,平华帝惯用的香不是这种淡香。

案旁,平华帝挪了挪身,脸微微欺在烛台旁。

昏黄的烛火倒映在平华帝眼底,他的瞳仁因年事已高而愈发地浑浊,苍黄的眸色像平原里随风涣散的沙砾,眸中跃动的火光仿佛逃不出囚笼的困兽。

平华帝:“你……”

他皱着鼻,指腹按了按眉心,惺眸中似一瞬精光晃过,满目清明。平华帝抬眼厉色瞪着梁归舟,张了张唇,却好像有一块坚石抵在喉齿间,生疼得令他说不出话。

案上的烛台就快燃尽了,还在垂死亮着最后一点火光,窗台畔有风来,刮得不留情面。

火灭了。

平华帝喉间涌起一股血腥,血染红他苍白的唇角,那最后一点清明也不复存在,苍眸阖上,他重重倒向塌间,如大厦崩塌。

梁归舟瞥了一眼江休言,眼底潜藏着轻蔑。

他作悲悯状缓缓走出大殿,清冷冷站在殿门口,一拂袖,袖风下是散不尽的自傲凌人。

梁归舟朝守在殿外的徐自辛淡淡吐出一个字:“奏。”

徐自辛躬了躬身,眉目平静望向千尺殿台下的万里长宫,天已沉,月如纱,整座宫殿被笼罩于其中,瞧不真切。

徐自辛清嗓洪声奏道:“陛下龙体欠安,圣躬违和,即日起暂停早朝,然朝堂不可一日无主,念四殿下梁归舟贤能智礼,德垂善治,著其暂代朝政,执掌大权。”

梁归舟微微侧目瞥了眼身后大殿,月色扫过乌灰的宫瓦,几寸清辉漏在梁归舟的眼睫下,睫毛的倒影像极了扭曲的藤蔓。

而这座大殿,似乎也随着夜色的蔓延,归于长眠。

梁归舟回过身,双手背于身后,昂首走下层层台阶。

他将步子踏得格外沉,格外重。这一阶又一阶,如从前种种隐忍卑屈在他脑中浮现,又在即将迈向下一阶时,踩碎踏灭。

行至最后一行台阶,梁归舟偏身靠在雕栏旁,目光平直扫过眼前的片片砖瓦。

徐自辛跟在梁归舟身后,微微抬目注视着梁归舟,片刻又移回视线。

梁归舟的眸太暗了。

徐自辛跟在平华帝身旁多年,最是爱观察人的眼眸。

人的眼神恰似轻薄宣纸上落下的一滴墨,面部的表情可以如纸页般遮掩伪装,可这眼神便是那滴穿透纸张的墨迹,是浓是淡、是轻是浅,如何也掩饰不了。

在徐自辛看来,宫中人的瞳眸最如炬灼灼的应是曾经凤阳宫里那位,亮得惊人。可现下眼前的这位,像是一罐棋笥中混满了交错的黑子与白子,纷纷乱乱,浑浑浊浊,叫他这位老宫人也猜不明了。

梁归舟伸出手,手指在雕栏上漫不经心地扫过,于是指腹上沾了一圈灰尘。

梁归舟轻轻摩挲着指腹间的灰,这些灰尘便从他手中缓缓飘扬至地面。

梁归舟:“徐公公,这宫里头的灰,该扫了。”

言毕,他不再回头看身后宫殿,负手行过宫道。

徐自辛站在数丈高台下,望着梁归舟渐行渐暗的背影,应了一声:“是。”

**

福宁殿内,岁岁从帘后走出来,注视着在塌间沉眠的平华帝,她行至床侧,轻轻掖了掖被角。

江休言从袖中拿出那截面纱,手中动作微有一瞬的停顿,窗外风乍起,一树春花沙沙作响。

两人的发皆被吹得些许凌乱,江休言将面纱递去,浅纱从他手中滑走的一瞬,自岁岁指尖传来的柔软与其不期然相撞,岁岁动作亦是一滞,微凝着眼眸注视着江休言。

窗外阵阵簌簌声停了,便仿佛在更晦涩处有什么也随着风一起止了。

岁岁倏然回过眸,理了理额间乱发,偏目望向窗棂外错落于树枝间的花粒,应是有闲云来,原本淌于花枝间的月色忽而一暗。

“回吧。”岁岁将面纱轻挽于耳后。

岁岁不问他几番至福宁殿与平华帝私谈的目的,不问今日摊于平华帝面前的那张纸帛上究竟写的是何物,只是静静行至窗棂畔,替病垂不醒的平华帝关上窗门,捻息香炉里那盏淡烟,换上平华帝平素最喜闻的那一味香。

她做起这些事来同从前在宫里时无丝毫差别,仿佛更替的只是时节、花叶、细雪,而蔓延在她身间清冽灼然的泉溪,仍在静谧流淌。

江休言退至殿门口,将将要打开门,却又回过头:“大鄢的春夜很冷。”他突然寒暄起来。

岁岁忙完,抬起头与江休言对视着:“远不及去岁年关时的冬夜。”

她想说的是明华门下的那场夜雪。

纵江休言再不擅这般迂回不直的暗语,也明白岁岁话中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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