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的污垢都暴露了出来。
底下的学生们更是叫苦不迭,尤其是学习一直领先的李成,前面的帖经他答得飞快,信心也倍增,觉得功名有望,谁知这紧接着的策论就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题目,记得沈墨教过此类题的模板,但之前都是自己比较了解的土地丈量或者人头税,毕竟年年要和这些打交道,谁知这真题竟考了什么、什么官吏铨选由三选变为两选有何深意?他连之前有三选都不知道,哪里知道又变成两选了?
但也只是沮丧了片刻,李成很快打起精神,偷偷四处张望,准备看看小弟们答得如何,结果大部分学生都是飞快写完帖经,卡在了策论上,连一向鬼点子多的李二丫都苦着一张脸,在草纸上画王八。
唯独城里来的裴智,对这个官员铨选制有所耳闻,虽只是听他爹在饭桌上闲聊了几句,但答题也绰绰有余,很快就奋笔疾书写完了。
李成轻叹口气,胸前有些发闷,虽说他知晓官宦子弟比自己占优势,但以前他觉得只要努力就能弥补不足,可现在竟不那么确认了。
整个学堂似乎都蒙上一层黑云,沈墨叹了口气,挥手赶去这些“乌云”,打趣道:
“哎呦,我这正欲给你们死战呢,你们倒好,先举起白旗了?你们才第一次做真题,不适应很正常,怎么一幅名落孙山的表情?醒醒,还没考试呢!”
这番话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学堂霎时被笑声淹没,不知为何,只要沈夫子开了口,他们就觉得还有希望。
沈墨示意大家停笔,发现除了裴智没人在策论上动笔,便拿了裴智的卷子端详片刻,发现他将自己教的答题思路掌握的很好,要点基本都答上了,毫无吝啬地赞扬:
“不错,你的首次策论写得相当精彩!”
底下的学生纷纷鼓掌,投去瞻仰的目光,尤其是阿孝,手都快拍红了,裴智平生第一次在学业上得了肯定,又忆起之前他还是被同窗嘲笑的对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敏感如沈墨,自是注意到了李成等人略显失落的眼神:
“哎哎哎,慌什么?不知道政策又如何,我现在就教你们,怎么在不知道政策时写出正确答案!”
“啊?不知道还怎么写出正确答案?”
“就是啊夫子,你不会同我们玩笑吧?”
学生们纷纷表示不信,你诓我,又在沈墨严厉的眼神下偃旗息鼓,认真听讲。
“首先我们看题,对于一个政策而言,所有的更改都是为了更好的效果,那么这个三改二的措施,一定要答上它的优势之处。”
“就算我们不知道这个什么铨选,单从题目来看,从三道程序变成了两道,说明它的数量减少,那么我举个例子,假如织布的三个步骤缩减为两步,我们不考虑它的缺点,大家觉得会有什么影响?”
在沈墨的循循善诱下,思维最跳脱的李二丫率先开口:“唔,我想想,我娘织布一坐就是一天,若是步骤缩减了,那她织布的时间就少了,会更高效!”
“非常好!”沈墨赞许点头,继续引导,“二丫给大家开了个好头,三改二后能大幅提高吏部选官的效率,那么相应的,这个过程中所需要的官员呢?”
“也会减少!节省人力,多出的那批官员可以分去别的事务,甚至可以削减这部分财政开支!”
李成紧随而上,思路一下被打开,其他学子也不甘其后,众人集思广益,你一句我一句,竟真的把完整的答案拼凑出来。
一直在后排听课的秦千澜一时愕然,越听越不可思议,这些孩子们明明并未接触过这方面的教育,却一下拼凑出他和官员们在制定政策时的意图,不、不全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他抬眸看向讲台上端坐着的那人,女子笑容秾丽,认真看着他们讨论,在一步步引导他们凑出正确答案、真正敏锐到恐怖的,是沈墨这个夫子。
秦千澜直觉自己的心思仿佛被扒光一般,暴露在女子纤细灵活的指尖下,一下下深入探索,被沈墨看透的那刻并无往日的不爽,相反,一种悸动从他的胸前蔓延。
这份感情隐匿在喧闹的课堂上,直至门口那道令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真名不虚传,想必,就是你叫沈墨吧?”
学堂转瞬安静下来,沈墨转身,瞧见学堂门口立着二人,站在前面的年轻人一身深蓝华服,腕上颈间皆有玉石装饰,方才便是他在说话,身后跟着的老人捋着山羊须,半眯起的眼底闪着精光,干瘦的身上虚裹藏青绣松柏长袍,似乎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