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冬生被面前的姑娘漆黑幽深的凤眸盯着,心里焦急,想要解释。
可他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打招呼就借用别人家的灯,还一声不吭躲在暗处,差点把人家姑娘吓出个好歹。
要是人家姑娘家里找他算账,岂不是又要给外公添麻烦。
顾冬生的爸年轻时候,就是个好高骛远的二流子。
当年看中顾冬生亲妈长得好看,死皮赖脸的追到了手,婚后却暴露本性,家里的重担就全压在了顾冬生亲妈的身上。
自从村里有人下海赚了钱,他爹也做起了一夜暴富的美梦,拿着他妈种地卖菜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就说要去南边打工。
出门七八年,钱没挣到,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回来了。
顾冬生从小就体弱多病,经常生病住院,他妈挣得钱大多数都花在了给他看病上。
顾彪因此对他特别嫌弃,明里暗里的提起他自己身体强壮,不可能生出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因此,顾冬生从小跟顾彪就不亲近,两人说是父子却比不上陌生人。
顾冬生妈妈前年被路上的小三轮撞成重伤不治后走了。
他爸拿着他妈的赔偿金去年年底娶了后妈。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自从后妈进了门,顾冬生的日子就越发艰难了。
顾彪喝醉了酒,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今年年初的时候连书都不让他去读了。
外公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他看,老头子跟顾彪大打一架,又给了顾彪一笔钱,才从他手里把自己接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在这样的小村子里,人情世故是最重要的。
顾冬生不想回去过原来的生活。
顾冬生体质差,只要一紧张,就会呼吸不畅,喘不上去。
江春凤就见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苍白了几分。
灯光下,江春凤眼见男孩子的脸色越来越差,俊俏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急促的呼吸越来越重。
顾冬生知道自己要发病了,想到之后会出现的抽搐,痉挛甚至更难堪的场景,他挣扎着想要离开。
江春凤去医院当过义工,这种情形她是见过的。
眼前的男孩子症状还不算严重,照着从前的记忆,轻拍着顾冬生的背脊,让他放缓呼吸,“你不要紧张,慢慢呼气,吸气。”
江春凤的声音,放缓自己的呼吸,顾冬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逐渐恢复了正常。
想到曾经带队的医生提过,这样的病人通常都会为自己发病的过程自卑难过。
刚才发病的过程虽然短暂,男孩子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般,额前的黑发垂下,眼睫湿漉漉的垂着,愈发显得可怜。
安静沉默的忍受痛苦,江春凤莫名的心生怜悯。
“你不是我们村上的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江春凤生硬的转移话题,见他不说话,又逗他:“你再不说话,我可要叫人啦。”
“你别叫人,我真住这里。”顾冬生听到江春凤做足了架势,真的想要叫人的样子,一下子慌了神,指着池塘对面桑树地里的道:“我住哪儿。”
从江春凤记事起,苏爱琴就不让家里的孩子去池塘对面转悠。除了对面的桑树地从前是村里的野坟地,更因为桑树地后面连着一小片山林。
小山林并不大,八十年代却仍有不少野生动物在里面出没。
没有什么老虎狗熊之类的野兽,却时常会有些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出没。
南方平原多,平时大家都没什么狩猎经验,自然是教育家里的孩子尽量少往山里跑。
渐渐的孩子们就开始流传说,桑树地里的各种恐怖故事,什么晚上有鬼火在林子里飘来荡去,或者是去林子会遇到老妖怪,张口就会把你吃了。
江春凤看着柔顺,实则从小就胆子大。
小时候听说这事儿,她就瞒着苏爱琴偷摸去对面的桑树地里转悠过。
“你说的是桑树地最里面那间小矮房?”江春凤在回忆里搜寻,想起自己曾经在桑树林里见过一间小矮房,猜测道:“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位腿脚不方便的爷爷?”
“那是我外公。”顾冬生没想到江春凤竟然知道自己外公,低垂的眼睑抬起,平静澄澈的眼里难得的显示出惊讶。
外公说过,他腿脚不方便,小时候给人家干活烧伤了脸,平时都极少出门。
村子里除了些上年纪的大人,小孩子几乎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外公面貌丑陋,身患残疾,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村里人多少对他都有些偏见,不喜欢他在村子里出没,怕他吓到孩子。
也是因为如此,外公经常嘱咐他除了上学,也尽量别出门,免得惹事。
家里自然也通了电,可想到给了顾彪的那笔钱,再加上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