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立威信
跋山涉水到了护都府,已是一年以后,每天刘一澈都陪张越出去逛街,看不同的风土人情。一切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里虽然贫穷落后,但却让张越兴奋不已,她从未见过此情此景。连街边卖胡麻饼的手艺人做饼卖饼,她都看的津津有味。只见手艺人双手紧紧抓住大竹盘的两端,双臂协同发力,往上一抡。盘里白糯糯的饼子错落有致地跃起,在空中扑腾两下后,稳稳落入盘内,不多时,白白的饼面上均匀沾满了芝麻。接下来,便是精心烤制,等着热腾腾的麻饼满街飘香。
刚出炉的饼冒着热气,又香又脆,实在诱人。刘一澈为她拿来,她迫不及待地张口就咬,被烫的龇牙咧嘴的,甚是可爱。
但卖饼的手艺人却不接刘一澈的钱币,反而扑通给他俩跪下道:“小老儿看两位穿着,定是非富即贵,这胡麻饼能得贵人喜欢,便赠与贵人尝个鲜。”
张越吓了一跳,刘一澈拉她在他身后回护道:“你小本经营,既知我们非富即贵,就不要在这几个钱上调转了位置,你辛苦养家糊口,买卖货物收钱天经地义;我有官职在身,难道还要占你这几个钱的便宜不成?”
“小老儿不敢,小老儿只求贵人一件事。”于是他转身在摊位下面抱出一个婴孩来道:“小老儿求贵人带走孩子,以免他在我家中长大,却苦于战争徭役,年纪轻轻就枉送性命,如今有这个福分,遇见贵人,即便是跟着贵人为奴为婢,也比上战场白活一场的好。”
卖饼不收钱,还要赠送个孩子?
这是什么事儿?
原来,此地处于萧国边境,兵士苦于战争徭役,贫穷家庭生男丁多不愿养育,便遗弃和送人。
刘一澈与张越互看对方一眼,民间有送女婴的恶习,如今西域边境,男婴居然也难以幸免。张越扶起卖胡麻饼的老汉道:“老先生眼力不错,在您面前这位,正是萧国亲派西域护都刘一澈将军,西域附属小国、边境城镇、商道旅道皆是他管辖的范围。他仁心仁爱,早知此地百姓苦楚,已经制定了严格的法规条款,减轻徭役课税。自今日起,在他辖区内生育者都可免除徭役,您可放心养育孩子。”
“此话当真?”胡麻饼老汉瞳孔地震。
“老伯尽管放心,我夫人所言属实。不仅生育者都可免除徭役这一条,朝廷将会陆续颁布一些政策,使民休养生息的。”
此时市场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他们长年累月的被地方官员欺负,已经不太信任官府了。
刘一澈笑笑,事实胜于雄辩吧,便拉着张越走了。
回到护都府,正撞见文墨匠人给新入伍的士兵刺上军队标识,刘一澈一时惊讶道:“我原以为刺字是种刑罚,被刺字的人多是勇悍好斗的恶人、罪人,想不到军队里也会纹身刺字。”
张越解释道:“将军在峨冠博带、广袖轻扬的萧国久呆,不知道边境有这种习俗也很正常,萧国内陆很注重形貌的完整,不然文身不会被作为处罚。但在边境,“花绣”可不比犯罪的纹身刺字,有三类人可做花绣:一是市井群众;二是军队士兵;三才是犯罪者。边境上,小国林立,藩镇割据,各方势力争斗不断,所以各方军队沿袭了文身标志法,给士兵们刺上军队标识,这样可以防止士兵跑路,也能准确区分敌我。”
刘一澈不赞同皱眉道:“花绣美好的前提也是在于人自愿,如不自愿,跟牲畜被打上烙印,有何区别?传我口令,在我辖区内,今后别说是萧国新兵入丁,不准再纹身刺字,就算是犯了罪,也不准再刺字。特别是肉刑本身,不仅会破坏社会生产力,而且阻塞了犯人悔过自新的道路,由此而产生诸多的社会问题。”
文墨匠人眼看要失业,不解道:“护都,废除黥刑,那若有人再逃役、犯罪怎么办?”
刘一澈笑笑道:“我听说有的地方,有人犯罪后,只是给穿上有特殊图形的衣服,作为羞辱的标志,百姓就不犯法,因为政治清明到了极点。如今朝廷有三种肉刑,但犯罪现象依然不能制止,平易近人的官员,就像是百姓的父母。在我的辖区内,我既为父母官,就绝不忍自己的孩子们被人刺字,不管他是否有罪。”
张越被刘一澈这种治邦理念和法治思维所震惊,刘一澈看见她这种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现在人有了过错,还没有进行教育,就对他们实行刑罚,结果有的人想改过从善也没有机会了。肉刑造成人的肢体断裂,身体受损,以至终身残疾,给人造成巨大的痛苦,是不道德的,这怎么符合我们做百姓父母的意思呢?刺字、肉刑都应该废除了。”
张越一时不知是喜是忧道:“将军三思,此地民风彪悍,你初来乍到,未必能施此仁政,且你此两项法令,都不曾上报朝廷,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恐怕吃罪不起。”
刘一澈神秘一笑说道:“夫人且放心,我在离开京城之时,已按你整理出来的此地实情列出一些改革政策,也向姐姐姐夫禀明,有他们在,朝廷会同意的。”
张越心里说不出的宽慰,她原以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