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修罗
都后怕,太害怕失去你了。”
众人看向高元之,又看看萧翦,得了,这不是家宴,这是屠狗场。自饮一杯吧。
高元之彻底没辙了,她越让萧翦不要说,他越是说个没羞没臊、地久天长。这哪是给对面这两夫妇下套,这是把自己套住了。索性就不管了,随他去吧。于是她端起杯子道:“我有孕在身,以果汁代酒,请大家不要介意丞相的胡言乱语,他自诩酒量好,我看这葡萄酒后劲儿也挺大。”话还没说完,萧翦就凑上来一亲道:“我既醉了,那尝尝你嘴上的果汁,醒醒酒。”
差不多得了。
众人见状,却敢怒不敢言。
这萧丞相平日里见着一本正经,怎么这般轻浮无状?这宴席才刚刚开始,看样子没个一时三刻结束不了,纵使如坐针毡,也要坚持下去,毕竟主人不说走,怎么好意思走。
沈楝终于开口说话了:“见丞相夫妇伉俪情深,实在是我等的效仿的楷模。”
张越趁机给沈楝迎头痛击道:“即使楷模,为何又在公主府纳妾?我朝有律,公主无所出,驸马才能纳妾。不过倒也说得过去,公主嫁给你两年,未曾为你开枝散叶,添得一男半女,驸马别说纳妾,就是奏请太后解除婚约,也是使得的。”
不得不说张越这招以退为进真是妙,表面看似在谴责徽娖,实则字字针对沈楝,沈楝也不知是第一次喝这葡萄酒不适应有点上头,还是读书人那点清高使得他自觉地维护徽娖的名誉,一时竟脱口而出:“纳妾并非我本意,公主下嫁我两年,并无不妥之处,延绵子嗣,非她一人可达,是我不行,也是我的错,耽误她两年。”
你不行?
这下连萧翦都竖起耳朵来了。
其他人一听,值啊值,谁组的这个局啊,今天来的可太值当了。耳朵里过的八卦,脑子里都快装不下了,一浪更击一浪高。
刘一澈这个愣头青,张嘴就来:“不知驸马有次隐疾,我哥嫂府上良医无数,要不我现在唤来,为你诊治,也许还有回旋余地。”
张越拽了拽他的衣袖,轮到徽娖呛声了:“刘将军有好医士还是留给自个儿吧,张越嫁与你,听说也是分房而居。”
“也是?莫非你与驸马是分房而居?”刘一澈又呛一句。
四人面面而觑,自觉地端上一杯一饮而尽。
好家伙,这会儿才切入正题。
沈楝借微醺看了一眼高元之道:“不是人人都像刘将军你和张越这般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的。”
萧翦冷笑一声讥讽道:“夫妻之道就是乾坤之道。丈夫要秉承乾道,要向天一样自强不息,遇事有决断,能担责任。不幸福的婚姻大多乾坤颠倒,丈夫懦弱,遇事优柔寡断。贤贤易色,丈夫要看重妻子的德行而非外貌,就算并非因爱而合,也要尊重她的贤德。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应下这门婚事,既为人夫君,遇事躲避,将妻子陷入后宅尴尬被动境地,我萧某人,当真轻视之。”
这话一箭双雕地射中了在场的所有除萧翦以外的丈夫们。
要说这场宴席,前半场是吃狗粮,那下半场就是吵架了。
沈楝借着酒劲,怒而争辩道:“并非人人出身贵重,敢与世俗叫板,敢跟权贵掣肘。寒门子弟,苦读出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要连累族人。”
“我纵然再出身高贵,从不受荫父辈,我身上哪一级官阶,不是我亲自挣来?”萧翦最烦这些书生,人生不如意就以为吃了天大的苦,像他这种身经百战、历经生死的人,在战场上受伤、险些没命都不觉苦,区区不得志也叫吃苦?
“你!”沈楝一时气结,又明白萧翦所言不假,自己的这点无病呻吟,比起他见惯生死的确不算什么。
“堂叔这就有点咄咄逼人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世间本就是各修各的行,你勇冠三军抱得美人归,便觉得人人都应像你这般人生得意吗?”徽娖突然阴阳了萧翦一句,紧接着又怕萧翦真生气,于是端起酒杯道:“是徽娖冒犯了,堂叔见谅。”
沈楝见徽娖为自己出头,却又要时刻谨言慎行地对萧翦毕恭毕敬,不知怎的抢过徽娖的酒杯道:“徽娖无心冒犯,但夫妻本应一体,徽娖已经不胜酒力,这杯由我替她给堂叔赔个不是。”
“你且不必为我代酒,我虽饮得有点多,却不打紧,我和堂叔,乃国君近亲,皇族中人更应谨言慎行。从前我言行中未曾考虑过身边人的感受,今日也向你赔个不是。”徽娖急急地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打住,我可和你不一样,我特别在意元之的感受,我怕她睹物思乡,连她来时所穿之衣都不敢让她再次看见,一直收藏于我的兵器室。”萧翦用手撑头,迷离地看着高元之。
今夜的酒可真厉害啊,这哪是酒啊,这是吐真剂啊。
可高元之却心中一惊。萧翦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自己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但仔细品咂,萧翦的意思是保留了她来时所穿的冲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