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克制

“安西娅。”空灵冷然的声音忽得响起，打破了他们逐渐凝固的氛围。

柏江臣抬起头，就见启大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淡金长袍站在星舰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他一出现，众人不约而同地垂下脑袋，“启大人。”

柏善酌也是如此，他俯首行礼间余光瞥见柏江臣和柏单茕站在原地，并未动作。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然而安西娅见启大人来了，却像小动物感知到黑暗中潜伏的危险那般，身躯下意识的开始瑟缩。

她的父亲，是她唯一一个无法看清颜色的人。

“安西娅。”启大人毫无波澜的嗓音再度响起，明明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却让在场的人心猛地一颤。

安西娅咬着下唇，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连忙跑到星舰降落的地方，“父亲。”

“你不该私自跑出来。”启大人的淡唇轻启，他的双目即使被丝带遮掩，但仍能准确地看向来者。

安西娅微微睁大了双目，被误解的孩子立马摇头反驳道“不是的！父亲，是伯伯说安西娅可以一个人来！没有乱跑，没有乱跑……”

启大人微微垂下头，“哪个伯伯？”

安西娅绞着衣角，心脏怦怦跳，“是八一伯伯。”

“他已经死了。”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安西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木然和空白。

本来安静的现场在此刻更加冷寂，其他人仍然维持着动作没有起身。

柏善酌狠狠皱起了眉，他忍不住抬头担忧地看了一眼。

“安西娅，八一伯伯死了。”启大人再次轻声道，他俯身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在提醒她，“还有谁能来证明安西娅说的话？”

他的动作温和又冰冷，只有指尖的温度隐隐传来。

“谁能来证明……”安西娅的大脑开始剧痛起来，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她在此刻忽然变得无比清醒。

“是安西娅。”她浑身颤抖，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小兽般的直觉让她找到了一条求生之路，“是安西娅…是安西娅自己跑出来的，安西娅不听话…是安西娅自己跑出来的。”

甫一话落，在旁边待命的神使就上前俯首道“请安西娅大人随我去惩戒堂。”

安西娅迅速抹开眼泪，“好。”

启大人在她“承认罪行”后，就转过身看向众人，“诸位无需多礼。”

柏善酌沉默地起身，现场的气氛也明显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变得僵硬凝固。

但神使们却感受不到似的，他们在启大人说完后，纷纷将手中的落杖抬起，猛地敲向地面。

“祭祀大典将于二十分钟后开幕，请所有参祭者听从十二指令——”

威严隆重的声音响彻整个空旷的大地，阵阵余音在人们耳边经久不息。

紧接着熟悉又陌生的咒语再次响起，神使们闭目垂眼，繁复杂乱的咒语在他们唇齿间快速地吞吐着。

明朗的天空在此刻倏然变暗，狂风骤起，风沙走石，众人眼前的场景像漩涡般扭转模糊，神秘古老的画面在此刻兀得凌空显现。

柏江臣和柏单茕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壁画，横幅近乎有百米长，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数百名古人祭拜的姿态形神兼备，色彩鲜艳，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活过来。

“一令勿碰荤腥，否则割肉断舌。”

他们的话语宛如天神审判，石壁也随之缓缓向前移动着，本该庄严肃穆的祭拜场景被一阵血腥杀缪的画面取而代之。

只见原本俯首跪拜的妇人躺在地上，涕泗横流，她正无力的张着嘴，旁边是一盘荤菜，一截被割断的舌苔丢在了她的脸上，绝望和痛苦从她的血盆大口呼啸而出。

“二令克制食色之思，否则囚于无尽水牢。”

石壁再次缓缓向前移动，眼前的场景被一分为二，上面的参祭者在做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

柏江臣看到有情侣在河岸边放着花灯，他们在微熙的灯光和清风吹拂的夜晚中彼此依偎亲吻着，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由美好。

然而下方呈现的画面却仿佛让人身处地狱。

所有人都被抓进了水牢中，他们被捆绑的石头拉坠进无尽的深渊，河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们绝望窒息的神态被永远刻画在石壁上，令人无比胆寒。

“三令全日缄默，否则缝唇取喉。”

……

待神使依次说完十二条指令后，在场的众人也看完了近百米长的壁画。

启大人适时地开口，嗓音像远处山谷冷涧般清幽空灵，“参祭者该引以戒令，十二指示也为吾的十二神使，他们各司其职，铁面无私，请各位谨慎行事。”

柏江臣紧锁的眉头在他们出现那一刻就没有松下过，待启大人带着神使等一行人离开之后，他才转头看向同样一脸凝重的柏单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