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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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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那一笑太突兀,左然竟觉恍然。

贺北岛其实经常笑。她不靠冷脸吓人,皮笑肉不笑的时候更恐怖,分分钟让她曾经的下属感受到什么叫如临深渊。

她认真的时候往往是面无表情,也往往让人觉得凶,但相反,那恰恰是她最放松最好脾气的时候。

前提是得分清放松时自然而然的“没有表情”和马上生气时的“面无表情”。

不过贺北岛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专注于台上的第二场辩论。

这一场的选手变成了主持人与嘉宾VS正反方选手随机组合,每队四名,节目录制开始前就抽了签。由于是非专业人士VS专业人士,所以本场辩论其实带有“游戏”的性质,辩题是2019年老友赛的原题。

诸岭不下场,她是首都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又是警方的场外协助,她下场属于虐菜,不论在哪里都破坏了游戏公平性。

“死前最后的清醒,我要读一首诗还是见一面家人?”

观众大多发出不解的声音,诸岭拿起麦解释了一下:“套用一位网友的评论,这个辩题的意思是‘灵魂剥离□□的一瞬间,你是选择回看人间,还是仰望天堂’。”

剩下来的那名主持人是吴凌云,歪头看了诸岭一眼:“不信基督的怎么办?”

“不信也得信。”诸岭笑怼回去。

底下哄堂大笑。

正方:厉舟、姜恩祈、荀奇、柳鸣生

反方:殷娇华、闻朝朝、乔新秋、祁游璃

殷娇华与闻朝朝是正方的一辩和结辩。乔新秋和祁游璃是反方的二辩、结辩。殷娇华听起来娘,但的确是男生,闻朝朝与祁游璃是女生。

姜恩祈开头比了个“祈祷”的手势,眼睛却直白地看向乔新秋:“拜托了,手下留情。”

闻朝朝怼了下他的手臂:“人家叫你手下留情,你会吗?”

乔新秋左右为难,整个人都僵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姜恩祈只是开个玩笑:“不用手下留情啦,哈哈。你太紧张了吧?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吗?”

“是……”乔新秋讷讷应道。

诸岭拍板:“好了,停止闲聊,辩论马上开始喔。”

“好的!”

厉舟立论:“各位好,我是正方一辩。首先,为什么要读诗?为什么不能和别的人一样去见家人一面?见家人的必要性是什么?在很多人的眼里,家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超脱物质层面的存在变成一个象征亲情的符号,家人自不例外。然而,人与家人的感情总是束缚的,束缚在于亲情的局面,少有能超过这一局限的。诗却不然,诗的本真是想象凝练出来的文字,是多种无法言传情感之总和。它模糊又具象,轻易能将你代入任何片段里,带到人生当中。毕竟生命到最后总能成诗,又何妨在尽头回首呢?谢谢。”

他个子高挑,穿着西服,此刻脱下了外套,白衬衫与温莎结,加之长常年训练出来的气质,显得本人非常温润。

席慕容的诗算是广为人知,用在这里不赖。

反方一辩殷娇华站起来:“对方辩友说,家人与家仅仅是亲情的符号,人与家人的情感总是束缚。的确是这样,可我们从来不只谈感情呢?家从不仅仅只是一个情感符号,家是一座避风港,家人更是我们精神意义上的寄托与牵绊。一面勾起一段回忆,一段跳动的记忆,鲜活的,真实的,这是温度,是生命与生命之间的热度传递。诗则不然,如对方辩友所说,诗是总和,是凝练的文字,它不具体,它抽象。它要人理解,要人去悟,无力去给予一个人最直白、最温暖的告别,有时一个仅仅来自家人怀抱的告别,再多遗憾与不甘都消散,再难过也都被宽容,双向治愈并不只是写在小说中,生命也不是虚无。谢谢。”

正方一辩是最好打的,可以下定义,定义下得好,这局就可以不看了。

但是厉舟显然并非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滑头,“见家人”的定义没有完全钉死,留给了反方反击的余地。

接下来是姜恩祈:“双向的救赎也要分人,并不是家人就可以担起拯救的使命,搞不好就变成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如对方辩友所说,诗的确抽象,但亦可以具体,本题毕竟没限制到底是什么诗。但拿这个来反驳,我以为没有必要。各位只在乎情绪上的抚慰,却不见诗还有一个‘美’的维度。凡是人都能欣赏美,你说诗抽象,因为有意象所以抽象,因为抽象所以千人见此皆同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人人得见都思乡;‘含辞未吐,气若幽兰’,人人能从其中窥见洛神女一貌。从诗中,和古人越过百年来相见,时间不是阻碍,距离不能阻拦,次元不可阻挡。你说它冰冷,是因你心冷,所以只看‘斯人独憔悴’不读前头‘冠盖满京华’。你看诗都心冷,家人捂得热吗?……谢谢。”

姜恩祈视线一直放在闻朝朝身上,对方一直手托下巴,看起来不太专心。旁边的乔新秋则听得认真,时不时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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