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邓放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用无奈的口吻说到:“你这样我怎么走?”看见她这个样子,邓放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心疼了。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察觉到需要一个解释,唐珺缓缓开口道:“是我外婆…她走了。”
闻言邓放了然,声音沉沉地开口:“节哀。”
唐珺点点头,转身往外走,邓放想要安抚她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
她这是要留在基地,他当然明白这有多不容易。
选择这份工作,要担得起的不只是鲜花和掌声。
顶着烈日,几辆军用越野缓缓停在基地门口。试飞队队员在门口整齐列队,接受检阅,唐珺则是站在魏总身边。
几位领导说话的间隙,邓放微微转头往唐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嘴唇微抿,眼睛处的红肿还没有消褪,但脸上再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只有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早上那个快碎了一样的人不是她似的。
她得忍成什么样子?
邓放一路看着她从容地接受提问,然后一一解答,受到表扬时又谦逊地回应,跟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子。要不是今早撞上她,邓放真的会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她越握越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
好不容易熬到陪领导在食堂吃完饭,唐珺借口工作室还有事,离开了。
她走到拐角给母亲打了电话。
“妈?你们到了吗?”
唐珺的父母今天早上就坐了最早的班机去内蒙,要接回她的外婆。
“我们刚到老房子,珺珺,外婆不想回去。”唐珺妈妈说。
“什么不想回去?”唐珺不解。
“外婆留了信,说她要留在内蒙。”
……
“那就…留在内蒙吧,留在内蒙…”
唐珺喃喃自语,重复着那四个字。
“那,外婆有没有话要跟我说?”唐珺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珺珺,谁都没有。”
唐珺再一次沉默了。
要外婆留什么话呢?
老人家想跟孙女说的话早就融在了漫长岁月的关切里,她知道外婆对她没什么要求的,只要她健康、平安。
无力感再一次爬上心头,唐珺也哭不出来了。
她刚要走,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邓放,看样子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没由来的,她头一次对邓放展露出恶劣的情绪。
“邓放同志,听别人打电话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你可以走了。”她就是不想让邓放看见她脆弱的样子,所以凶得赶人。
“带你看日落,走不走?”邓放直接无视了她的态度,抬起车钥匙在她眼前晃晃。
老人孤独地离开的样子始终在她眼前徘徊,她甩甩头应下了,“走。”
夕阳西下,车轮卷起尘土飞扬。邓放把车开得很快,车窗也大大地开着,狂风猛地往车里灌,想要把人的愁绪吹散。
唐珺眯着眼看远处的斜阳,她感觉到生命中有一缕光亮在一点一点流逝,心里的苦楚快要溢出来。
邓放一直把车开到一片平坦的沙地才停下,望着被地平线吞噬的红日,他转头对唐珺说:“去吧,去送送老人家。”
唐珺一愣,缓缓回头看他,这才明白他带自己出来这趟的意思。
满眼的感激溢于言表,唐珺开门下车,摇摇晃晃走了一段,在巨日前站定。
邓放看着她跪倒下去,虔诚地将双手合十,再张口已是掩饰不住的哭腔。
“外婆!珺珺来送你了!长生天保佑您,安心去吧——”唐珺几乎是吼着说的,要将心底的懊悔、委屈与无奈都倾诉给戈壁。
说完,她终于不再掩饰,匍匐在赤色的土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凄厉而悲怆,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邓放就站在她身后,锁眉看着面前这一幕。
除了让她自己消化别无他法 。
等四下已经黑暗,只剩车灯,唐珺撑着麻木的胳膊踉跄起身,邓放赶紧过去扶她,却被她挥手拂开。
“唐珺…”邓放担心地开口,却被唐珺打断了。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前年过年,也是我外婆75岁的生日,我在土耳其,回不了家;去年6月,我答应我妈妈请探亲假回老家看外婆,结果临时接了任务,走不开;今年年初,我外派马里,我外婆在家摔断了腿,为了让我安心工作也没告诉我,现在…现在连她不在了,我都不能回去,我到底在干什么…”她自责地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她如何离家越来越远,离外婆越来越远。
邓放只觉得心疼,现在的唐珺就像一只碎了的瓷瓶,他得一块一块地把她“拼起来”。
“唐珺,我没理由要求你坚强,可你想想,老人家不就希望你好好的?你这么自责,她怎么能走得安心?”
唐珺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