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与退团

但金志煊没有直面大家的眼神，咻地站起身，连外套也没穿就匆匆往门外走，只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我想离开一下，对不起。”

宿舍门被关上，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尹憬原放不下心，也站起身，“我去找志煊姐。”

南依罗拦住她，“志煊这时候应该想静静，你不用跟去。”

南依罗作为金志煊的同岁亲故，理所当然地比尹憬原更了解金志煊。但尹憬原扯了一件外套拿在手上，认真地对她说，“就算这样，我也想去看看她。”

金志煊走得很快，尹憬原下楼四处张望，已经看不见她的人影。尹憬原却能猜到她在哪儿，无非是去练习室。

她一路小跑进入公司，这里也乱了套了，外面的LOEN牌匾正被揭下来，换上崭新的，更闪耀的KAKAO E.

在舞蹈老师嘴里跳舞比尹憬原还有悟性的公司前台正和几个小员工聚在一起聊天，上蹿下跳像瓜田里的猹，看见她仿佛眼睛闪光，“憬原啊，智美真的跟着社长跑啦？”一副想吃瓜的样子。

尹憬原勉强笑笑应付，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有看到志煊姐吗？她来公司了吗？”

她看到前台点了点头，还想拉住她问些什么，尹憬原立刻说有事要走，实施逃跑技能转身坐电梯去了楼上练习室，一间一间搜查。

公司都乱了，收购这件大事一出，没有几个练习生有心思练习，练习室里都空空荡荡，尹憬原摸到倒数第三个练习室，透过门玻璃往里一看，终于发现了她的踪迹。

金志煊在萧瑟的秋日里穿着居家半袖，正坐在练习室地板上向窗外看发着呆。

她推门进来，把外套披在金志煊身上，想讲些什么安慰她，但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反而是金志煊先开口。

“智美离开前，甚至一句话也没有留给我。”

金志煊表情平静，像是眼泪早就流干了，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讲话。

“她只比我晚半年进公司，谁不想SOLO呢，她对于这份事业的热爱和野心比所有人都大，也无比渴望着舞台，但她一次又一次在月末评价中输给我，觉得自己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样样都不如我，更加事事都要和我比拼竞争。不过我也输了，我输给了公司的运营计划，SOLO被取消了。”

“她大概觉得我很可怜吧，智美是愈挫愈勇的人，最看不得别人被压力压垮，所以主动来安慰我，帮我走出那段郁郁寡欢的时间。我们的关系自然破冰，变得越来越亲密。”

“就像两只困在巨大转轮里的仓鼠，我们一刻也不停地向前奔跑，即使精疲力竭也不敢停下。这些年来，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一起大骂过公司，也一起在确定出道日的那天抱头痛哭，如果没有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段时间。”

金志煊没有停下，一直徐徐说着，似乎想发泄这段时间挣扎的苦楚。

“我从没有想过离开，也没有被那些话动摇过，我以为大家也都是一样的，既然聚在一起就都想守护好这个团。我私下里和依罗和智美都说了社长想带我走这件事，本意只是想预警公司即将的动荡，不要在发生时整个团都乱成一锅粥。智美那么沉默，我没有多想她的反常，只是以为她在担忧未来。”

“但没想到她后来主动去找了社长，说愿意追随他离开。”

“我这么信任她，却被这样的朋友背叛了。”

她看见旁边的金志煊搭在腿上的手攥紧成一个拳头，她颤抖着伸手搭到了金志煊的手背上，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金志煊侧过脸看了看她，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冷漠，只有一丝迷茫。

对于尹憬原来说，唱跳完成式的金志暄已经是大前辈了，即使后来不明不白地一起组成了出道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个月，作为队长的金志暄也在大事小事上都很照顾她，这种差距感也难以避免。尹憬原可以跟南依罗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但面对金志煊总是无比乖巧听话的。

尹憬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金志煊，没有往日的平和稳重，没有练习时的威严实权，看起来那么地脆弱。

金志煊的眼圈红了，“我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在LEON努力练习，摸爬滚打了六年，努力担起责任做好一个团队的队长和好姐姐，但我没想过自己努力的意义是在刚才那种时刻，面对着你们像个废物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有责任感的人，很适合当队长，但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终究会把自己压垮。

金志煊闭上眼睛深呼吸，强制着憋住了眼泪。随后站起身，朝着她认真地说。

“憬原，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好多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我希望你也是。”

尹憬原朝着她，珍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