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
地上的人依旧低垂着脸,似乎没想求救,呼吸声一起一伏,仿佛响在连理耳边,明明是个满身泥泞,看不清长相之人,连理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温朝暮挡在二人身前与一群人周旋,一旁的温尔晚倒是半点没有害怕的样子,径直冲到了女孩身侧。
这姐弟二人之间的氛围,很自然很……顺理成章,温朝暮游刃有余的模样,叫连理总觉得这一幕以前大约发生过千百遍。
……突然有些羡慕。
交涉一番方才知道,这姑娘是被家中给卖了,大约生的清秀可人,人牙子卖给了花楼,可这姑娘偏是个倔强性子,硬是闹着毁了容,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逃了出来,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每次拿绳子绑的牢固,偏不知怎么的,次次能被人挣脱,牙人被花楼逼着赔了银子,恨的咬牙切齿,此番摔打,也是没打算给她留命。
连理走上前,那原本死气沉沉的女孩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头发枯草似的,乱糟糟的堆在头顶,一张脸上黑红的伤疤从额头横过鼻梁贯穿到下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似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饿狼……她似乎一柄断了的弓。
连理想起来了……这是她同余氏、连凤第一次进城时,在路上偶然救过一次的小女孩,显然……这姑娘也认出了她。
这样的目光,连理在被领养后又遭遇家暴弃养的孩子身上看过。
“几岁了。”连理叹了口气,淡淡的问道,一旁的温朝暮闻言瞧了过来。
“十三。”女孩声音嘶哑,嘴唇干裂,血液直接渗了下来,若非连理耳力异于常人,怕是听不见女孩声音。
“都会些什么?”连理又问。
“会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女孩喃喃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弟妹,你若肯救下她,那可是功德一件啊。”一旁的温尔晚眼圈微红。
声音是好听的,就是内容,连理不喜欢。
“她爬都爬不起来,想来骨头受了些伤,年纪又小又是在穷苦人家长大,只怕厨艺也不怎么样,你买她回去,怕就不是她伺候你了。”温朝暮站在一旁,淡淡的陈述事实。
“朝暮,你怎么能如此冷血,你的圣贤书读到哪儿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她这是大功德一件……”温尔晚着急起来,难以置信自己弟弟所言,规劝道。
“积德是为何?想要何人好过?姐姐想积德,何不将她带回去?”温朝暮沉下脸,淡淡的一句话叫温尔晚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她婆家的情况怎么可能容忍她将伤患带回?
连理无心知晓二人所言,只是大致问了问女孩的情况后,看向了几个打手。
“敢问几位大哥,我若想买下这个人,可要与何人说?”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带着温尔晚到了一所宅院,据说是买卖那丫头的牙人的居所。
牙人是个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胡子,眯着眼睛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听闻连理几人来意,笑着招待起来,“不知几位买这丫头做何用啊?”
“内人看重她脾性,买回去做个烧火丫头罢了,敢问牙人此人可卖?倘卖,又作价几何?”温朝暮没兜圈子,直接发问。
那牙人倒是不疾不徐,瞧了温尔晚一眼,道,“这丫头脾性刚烈,为着她我是生生亏了八十两还坏了名声,本是不打算卖的,既是郎君与夫人喜爱,罢了,把那八十两予我还上,咱们自然银货两讫。”
温尔晚赶忙看向温朝暮,催促他赶紧给银子,温朝暮却是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了连理,“娘子?可还要那丫头?”
闻言,那牙人方才睁眼瞧了瞧连理,又回头瞧了瞧温朝暮姐弟后,神情疑惑。
“……八十两?竟还是个身负巨债的丫头,我是爱她脾性,只牙人也是安乡县这条街上有名的生意人,怎的却将我夫妇看做了冤大头?不要了,走吧。”连理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温朝暮闻言跟上。
身后的牙人和温尔晚有些傻眼。
见状,牙人赶忙上去拦着人,原以为这家的夫人是另一女子,谁曾想自己看走了眼,只能认了栽,心道这也是个尖辣货,赶紧追上去好声好气道。
“哎呦,娘子快留步,瞧娘子这话说得,做生意嘛,有来有往才是,娘子若有心买她,价钱方面,咱们一概好商量。”
连理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直接要上马车。
“娘子,二十两,娘子留步啊,十两,十两银子把她卖你如何?”
牙人急得要死,一旁的温尔晚更急。
一个急的怕砸手里,一个也急的怕砸他手里。
连理停下脚步回头,“牙人方才说的,可是十两银啊?”
那牙人擦擦额间的汗,心道这也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厉害货色。
“只那人若再逃走或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利,咱这儿一概不管,说白了,今儿她这身契一换,明儿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