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
“知晓我传你来,是有何事么?”
舒鹤自然心中有数,可这等卑鄙龌龊之事,她不欲宣之于口,因此含糊道:
“大人深意,小女子愚笨,未能领教。”
“倒是个不经人事的……”
柳云添叹了口气,解下外袍,站起身来,将臂弯中的袍子随手一抛,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舒鹤:
“该姑娘了。”
他眸中的笑意带着点不怀好意的轻佻,舒鹤自知自己已为刀俎之下的鱼肉,却不愿任他摆布。
舒鹤笑了笑,后退一步:
“大人抬爱,小女子惶恐。只是近些日子染了寒症,不得已拂了大人雅兴,还请大人赎罪。”
柳云添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诚然如此。当年舒夫人身怀六甲四处奔波,想应是给你留下了些病骨。”
他的手指轻轻地捏着舒鹤的耳朵,转而又下至颈侧,再滑落至腰际:
“可是此等美人,但作见之,岂不可惜?”
舒鹤微微偏过头,避开柳云添的手,轻声道:
“大人恕罪。”
柳云添看似意兴阑珊地收回手,叹道:
“也罢,我素来没有强求之意,你若是不愿,我自然不该勉强。”
舒鹤心下松了口气,悠然道谢后,指尖刚碰上门板,便听得身后柳云添淡淡道:
“姑娘可要与我做个赌注?”
舒鹤回过头,心下莫名开始有些慌张。
柳云添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三日之后,姑娘定会跪着来求我。”
舒鹤走在熟悉的回廊上,满脑子都是柳云添方才莫名其妙的话。
她会到了这种地步才会对柳云添这等败类跪地求饶?
舒鹤不敢细想。
出神时,她未曾留意脚下路,径自撞入一人怀中。
“阿鹤……”
舒鹤抬起头,只见易觉瑜作着琴师打扮,面色忧虑地望着她:
“你的事了结了么?”
舒鹤不愿将自己的烦忧牵诸于人,收拾了一番容貌,笑意晏晏道:
“只是眼下璃山我尚未曾理出个头绪来,不好招待你了。”
“你为何作此装扮?”
易觉瑜闭目片刻,长叹一口气:
“我只恨自己不是一介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江湖草莽,否则定是要替你取下那登徒子的项上人头来。”
舒鹤笑了笑,说道:
“大哥已是世间难能的高手,不必因此等小事而烦忧不已。”
易觉瑜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几下腾挪之后,便出了镖局:
“我带你去一处,先说好,你不可因此而难过伤了身子。”
感觉到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舒鹤虚搭着易觉瑜的肩膀,笑道:
“我又不是小儿了,哪里便那般容易伤神了去……”
话音未落,易觉瑜已是到了那处,舒鹤见了四周之景,面上笑意一凝。
此处是何玄所隐居之地。
她轻轻地推开易觉瑜,提起裙裾朝屋里跑去。
易觉瑜摇头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披帛,回首一笑:
“晏兄弟跟了我一路,应是有话要说。”
晏竹自暗处走出,明晃晃的天色照不尽他身上的阴郁之色,反倒是让他的面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我无话可说,亦不该说。”
“敢问谷主,你为何于此时将阿鹤带来?”
他抬起眸,面上的黯然之色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你知晓我的身份,那就该知晓何玄之死,乃何人所为?”
“迫不得已之时,我亦是阻拦不及。”
易觉瑜摊开掌心中的暗器,笑了笑:
“我本欲找丞相问询些私事,你这般捷足先登,过河拆桥,如今可是向我兴师问罪起来了?”
“我原还有些疑惑,你这般不打自招,看来,真凶为何人,倒是一目了然了。”
“陆大师尚未来得及理干净后事,便被我撞了个正着,灭口不得,只得逃之夭夭。我想是大师佛门座下之人,却不料,这竟是前朝大内的手笔。”
晏竹说不出话来,只是红着眼睛,朝易觉瑜一拜:
“还请谷主……莫要告与阿鹤。”
易觉瑜看着他的样子,沉声道:
“为何?”
晏竹跪伏于地,自京城那夜后,他似是生了心魔,甚少如此狼狈过。
临行前,陆闲拦下他,难得面色凝重道:
“殿下此一去,先前诸般苦心,皆是付诸东流,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接踵而至。”
“柳相国要的是斩草除根,而殿下要的,却并非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