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宁身边的士兵散开来接下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对方的实力明显就在他们之上,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近百人的军队便已只剩三分之二,受伤大半。
长宁觉得,自己好像感受了一番温穆林先前的处境。
霎时,一片阴影蔽日,迎面而来的光辉好似被什么所覆盖,她身下竟一片漆黑。
“你敢!”
不知何处发出的声响,长宁忽地抬头顿在原地,头上一抹光感朝她刺来,她看不清是什么,只感觉到那亮眼的物什好似滴了什么在她脸上,随即就是扑鼻的腥臭味。
红色的一滴,那是刀刃上的血液。
一阵凉风袭来,少年的红丝斗篷打落在她身上,待那娇艳的红色消失在眼前,长宁看清了那前面的背影。
他身上的甲胄破碎不堪,透进去的伤痕使人触目。他挡在她身前,手中的长剑举过头顶,身子呈上仰姿势,咬着牙,那劈头而来的刀正好落在少年的长剑上。他似乎受了伤,甲胄中又涌出大片鲜血。
是温穆林。
可那道声音......
长宁侧过头去看,谢衍之着着一身墨蓝窄袖便衣,双目狠戾的盯着那举着刀的敌军。
温穆林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却怎么都不能让那带刀将军的下盘后退半步,只见他脸上现出洋洋得意的笑容,猛然间释出力气,便已将温穆林的长剑下压至他肩头,甚至两柄刀剑嵌入他的肌肤中。
就快要把他撕碎。
温穆林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一切都已接近模糊了。
为了逃过方才一战,他确实从绕了很久。好在借着地理优势,这才不至于被敌方追上,能换来片刻的喘息。
可如今......好像真的不行了。
萧骋注意到他有些摇摆,知他已到了极限,对谢衍之的威胁也都视而不见,扬腿将温穆林踢倒时,还不忘侧头朝谢衍之讥讽嘲笑,好似在说——废物。
他这一踢,即使温穆林再有反抗之心,身子已然到了极限,这就朝旁边倒去。
长宁心中一慌,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朝旁倒去,尽收入她的眼中。
他的心跳声还在耳边回荡,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这冬日的温度感知也在一点点消散,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长宁,她的样貌,动作,秉性正在剥离他的记忆。
她嘴唇微颤,欲想叫住那个名字,却发现怎么也叫不出口。
长宁心中近乎绝望。
上天眷恋,微弱的声音还是让他听到了。
长宁紧紧抱着他的身躯,喃喃的喊着,想要唤醒他的声音急不可耐,声声道:“......阿兄。”
她奋力摇着,这才让温穆林有了一丝清醒的意识。睁开眼的那一刻,长宁的眼眶有些红肿,泪水在眼中打转,却还是不想让泪水留下来。
温穆林费了好些力气,这才勉强能把手抬到长宁脸上。他带着血迹的拇指按着长宁脸上滑落下的一滴泪,很轻的触感,却已经是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原来欲哭,是忍不住的,是没有知觉的。
他轻轻拂过,却一不下心在上面留下了血迹,稍加用力想要晕开,哑声道:“我......我手脏了,......你别哭,会弄脏你的脸。”
说罢,他的手便难以支撑欲往下坠。长宁眸光一瞥,总算是接住那只手,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胡乱答了句:“不脏。”
“挺好看的。”长宁补充了一句。
温穆林笑了,“......我家皖皖添上妆来......一定好看,母亲,为,为你准备了衣裳,在你,每年的生辰上,阿兄记得,但阿兄不懂,我给皖皖买了好多胭脂......”
“这么多年,真是抱歉。”
长宁摇头,强忍着心口被揪住的疼痛。
这么多年,她埋怨了千千万万次。可温书朗死了,李文歆如今卧病不起,温厌离清白受辱,近乎支离破碎,温穆林的伤势,很难不落下一身伤残。
——母亲......她说得没错,她就是将这个家搞得乌烟瘴气的,难怪没人会喜欢她。
“两兄妹感情很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送那个残废的上路,再送你去,如何?”萧骋说罢就扬刀砍来。
长宁见着刀落,几乎没想任何,半身躺在温穆林胸膛上,大喊:“不要。”
这一声叫,谢衍之循声望去,敌军逮着空隙将手中剑刃插入他腹中,他连忙退后几步,剑刃只插过肌肤表面,那士兵便被他划过脖颈。
捂着伤口,看着地上的小兵。
何其可笑,他这一生雷厉,到头来还被自己人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刺伤。
他快步朝长宁奔去,那刀近乎快要插进长宁的胸口,他双目瞪圆,口中突然悬空。
电光火石间,温穆林握住那向下迎来的刀刃,刀刃嵌入他手心肌肤中,他似乎还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