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又过了几日,白芷行医后回府时,在自己的院落中见到了知白。
春色深深,他依旧穿着白色的狐裘,手上攥着那条颜色斑驳的百岁绳,许是等久了,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身上盖了件红色的斗篷,依稀还是当年在西宁时,何笑曾戏言的那一句“人比花娇”。
白芷放轻了脚步,躺在他身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安静的等他醒来。
“白芷。”
很快,白芷便听到了熟悉而又兴奋的呼唤声。
她睁开眼睛,见知白已经起身站在了她身前,忙立刻坐起身,笑道:“知白,怎么了?”
“我找到你的身世了。”
知白又兴奋又激动,将手中攥着的那条百岁绳指给她看,“白芷,你看,这是个‘善’字。九善,这就是你真正的名字。”
白芷接过百岁绳,细细看过去,虽然颜色已经掉落,可知白这么一说,那藏在九字下方的,好像真的是个善字。
可为何九善这个名字如此陌生?她以前对西昌府也从无印象?
她心中疑惑万千,却只问道:“知白,你怎知我真正的名字是‘九善’?”
“是这条百岁绳的缘故。”
知白兴奋异常,忙把这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给她听,“我打听过了,百岁绳的编织工艺特殊,整个西昌府会这门手艺的并不多。我一个一个问过去,总算找到了编织这条百岁绳的阿婆。”
“她告诉我,这条百岁绳是为文家小公子百日祈福时所编织,上面的图案是文家家徽凤尾竹,上面的字便是那孩子的名字九善。”
文家、小公子……
白芷敏锐的找到了知白说法中的漏洞,立刻反问道:“你刚刚说,这是为文家小公子祈福时所织,那怎么可能是我?”
“我是女子,便绝不可能是阿婆口中的文家小公子。”
知白只讷讷解释道:“许是时日太久,阿婆记错了。”
可他很快就抛出了下一个证据,“但阿婆说了,那孩子生于壬寅年九月二十七。”他很是得意,“这不就是你的生辰么?怎么会有错?”
他边说边点头,很快下了结论,“你肯定就是阿婆口中说的文九善。”
可结论出口时,他才发现,白芷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兴奋,反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迷茫。
“知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白芷的声音空茫茫的,还带着颤抖,“这并非是我真正的生辰。”
“怎么可能?”
知白立刻反驳,“我认识你时,你的生辰便是这个,怎会有假?”
可白芷的神色太反常,而且,她从不说假话。
知白有些烦乱的揪着自己的衣袖,试图再找理由来说服自己,“阿兄也这样说。他总不会骗你吧?”
“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忘记了从前的一切。”白芷的声音很轻,“壬寅年九月二十七,是阿弟给我的生辰。”
她凝视着知白手上的百岁绳,忽然间想了很多很多。
她对蜀地毫无印象,却为何会从有记忆起便戴着西昌独有的百岁绳?她遇见阿弟时是在夏天,可阿弟为何替她取名“阿九”,替她选的生辰,又为何偏偏是壬寅年九月二十七?
难道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她不信。
“知白。”
白芷的声音颤的不行,竟不知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你可曾问过,文家小公子是否与绵庆郡睢坪镇有关?我是说,文家小公子有没有、有没有可能长在绵庆郡睢坪镇?”
知白立刻喝问:“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
他陡然明白了她问题中的深意,声音也开始颤,甚至开始打磕巴,“我、我不曾问过,可、可绵庆郡睢坪镇最有名的,便、便是文家祠。”
“白芷,你是想说,阿兄才是文九善。”知白拼命摇头,“可是不对,年龄对不上。阿兄生在次年二月,怎么可能会是文家的小公子?”
“我也知道不对,可这百岁绳是怎么回事?”
白芷也不明白,“知白,接福礼声势浩大,文家又是名望之家,我们能找到一个阿婆,便能找到当年的其他人?阿婆可能会记错男女,其他人总不会一起记错吧?”
“若当年之人皆说是文家小公子,那我便不可能是这百岁绳的主人文九善。”
“你等着,我这就去打听清楚。”
说完这句,知白便匆匆而去。
徒留白芷一人,摩挲着手中的百岁绳,思绪万千。
叶承瑾过来时,白芷正坐在躺椅上,一手攥着百岁绳,一手支着下巴,神色空茫的抬头望天。
等他走到她身边时,白芷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曾发觉他的到来。
他从未见过白芷如此神色,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