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嫂子,陈大夫,这是家兄,沈如璧。”
三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白芷回过神来时,三娘已推着轮椅走到了他们面前,正向那轮椅上的年轻公子介绍他们:“兄长,这位是叶承瑾的妻子,我的嫂子,白芷。这位是嫂子的朋友,扶风红叶馆的陈知白陈大夫。”
白芷还记得,沈如璧是学宫祭酒,便先打了招呼:“沈祭酒。”
“世子妃。”
沈如璧点头回应,随即转向陈知白,礼貌性的招呼道,“陈大夫。”
“嗯。”
陈知白点头,声音虽冷,神色却认真起来了,“腿疾多久了?当初是何原因?如今如何了?具体有哪些地方不……”
沈如璧在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明了他的意思,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却是很快打断道:“陈大夫,你误会了。我不需要大夫。”
“那《临江月》还送吗?”
陈知白只在乎这个,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卖给我也行。”
《临江月》是孤本,自然珍贵。
沈如璧万万没想到,妹妹托他从崔谨之处要来了这古籍,原来竟是为了请这大夫。
“送。”他冷声气道,“自然送。”
“不送。”
沈三娘摇头反驳,只看着陈知白,“陈大夫,我们说好的。你替兄长问诊,我把《临江月》送你。”
这话不错,以至于陈知白连发脾气好像都没理。
虽说他大部分时候发脾气也只由着自己性子,不管有理没理,可今日毕竟是为着《临江月》来的,他不想白走一趟,只得闷声道:“那你让你哥配合吧。”
“兄长,陈大夫出身冀州红叶馆,是夏大夫的爱徒,医术高妙,就连岑神医也很是推崇。”
沈三娘轻声劝哄,“兄长,你就让陈大夫看看吧。”
沈如璧只是冷淡的拒绝:“之洲都治不好,又何须劳烦他的徒弟费心。”
公子如画,白芷实在不忍心对方因绝望而失去重生希望的机会,便也劝道:“沈祭酒,夏先生治不好的病,知白不一定就治不好。”
她看着他,灼热的神色中是如火般的信任,“请相信我,知白是世上最好的大夫。”
陈知白这句话听得舒坦,也就愿意搭个腔:“虽说是事实,但你也别老说这一句。下次你可以换个说法,就比如,”他抬眼,神色中是睥睨一切的骄傲与狂妄,“世间病症,我陈知白说治不了的,才是不治之症。”
听了这么自大的话语,即使脾气一向很好的白芷,都没忍住恨得咬牙切齿。
可恨也只有一瞬,剩下来的,便是同意与信任。
因为,知白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沈如璧抬头看了知白一眼,却也只是一眼,并未说话,眉眼间依旧是礼貌的客气与拒绝。
“兄长,陈大夫的医术真的很好更好。”
沈三娘已不仅是劝哄,更多的是祈求,“你就当帮妹妹一个忙吧。”
“兄长今日若是拒绝,妹妹一生都不会心安的。”沈三娘半蹲在沈如璧身前,眼里噙了泪,摇摇欲坠,“兄长,你忍心吗?”
沈如璧看了她一阵,终于叹气道:“三娘,再没有下一次。”
这是答应了。
沈三娘收回眼中的泪,喜笑颜开,保证道:“兄长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次。”
说完这句,她让开身体,对陈知白道:“陈大夫,请。”
陈知白却只是看向沈如璧,见他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也就神色不虞的拂袖起身。
白芷以为他发脾气要走,忙不迭的跟着起身,正准备继续说好话,却忽然愣在了那儿。
知白并非是要走,而是向着沈如璧的方向迈了一步,半蹲下来,左手搭上他的脉,右手则顺着他的腿骨摸了起来。
沈如璧最不喜与人接触,当即厉声质问:“你做什么?”
但陈知白的速度极快,他质问结束的瞬间,陈知白的右手已收了回去,只剩下左手仍搭着他的脉。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
陈知白脾气也不好,当即冷哼一声,一脸的不耐烦,“你不肯回答我的问题,自然只能让它回答了。”
他收回搭脉的左手,眉眼里这才起了几分兴致,“行了,走两步我看看。”
“啊?”
沈三娘很是为难,半天都说不下去,“陈大夫,兄长暂时还、无、无法……”
“你不知道?”
陈知白也奇怪,随即看向沈如璧,疑惑道,“按照你的骨相和脉象,你可以短暂站起来,也应该尝试过行走的。”
“但她说你不能……”
说到这儿,陈知白脸上的不耐烦和冷淡之色已经全都没了,而只剩下了认真与郑重,“患病以后,你站起来过吗?能走路吗?哪怕一步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