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

庆功宴后第二天，大军正式拔营，班师回朝。

这时时节已进入六月，天气炎热，卫渊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王爷，虽然战时能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但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他还是本着能让自己舒服一点是一点的原则，不愿意骑马暴晒了，而是在出太原时就安排上了马车，还在马车里置了冰块。之后每到一处城镇，卫大将军的首要事情便是去当地大户的地窖里搬冰块，这么一来，回京之路倒也还算舒适。

思安和林先生自然也有幸跟着坐了马车。路途漫长无聊，二人常以谈经论道或对弈消磨，高昱也时不时来他们车上参与一番。而卫渊一开始还端着架子，后来大概是实在太无聊了，终于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不过，思安还气着卫渊在太原时怀疑她轻浮的事，所以只要卫大将军一来，她便不怎么说话了，卫渊要和她切磋棋艺，也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几次之后，卫渊也不再自讨没趣，但那不满都写在脸上了，连林先生都看出来不对，只是他和高昱都默契地选择了装傻。

六月底，大军到达了晋州，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路上变得泥泞不堪，卫渊便索性下令在此休整两天。新任晋州刺史知道此事后，立刻带着一众官吏，亲自把卫大将军和高小侯爷从大营迎进了重新收拾过的驿馆。

在驿馆住下后的这天下午，思安正在屋里看书，高昱来找她，想请她第二天带他和卫渊逛逛晋州城。毕竟自己在晋州呆了四年，这要求着实合理，而且思安也不想拂高昱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傍晚时，她正在认真地规划明日的路线，房门又被敲响了。

思安打开门，见两个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她愣了一下才问道：“这是？”

原来，那两个侍女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一个放着一叠衣物，另一个放着珠翠首饰和胭脂水粉。

“这是大将军命我们送来的，请小谢先生收下。”一个侍女回道。

“大将军？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些？”思安疑惑道。

\"就是今天中午吃完饭，大将军让我们俩带着他去城里挑的！\"另一个活泼些的侍女接话道，“谢姑娘快些换上试试，若有大小不合身的地方，我们也好马上改改。”

思安蹙起眉，看来卫渊是觉得她的女子身份已经不需要保密了，可离京城还有一半路程呢，又何必让她在这里就换上女子装束？

“谢姑娘，”那活泼的侍女颇为机灵，见她表情不悦，立刻又道，“大将军说了，这衣服是为您明日出门准备的，但穿不穿呀，随您的心意。不过，您就先试一下吧，这衣裳可好看了！”

另一个侍女也适时道：“是啊，这可是大将军亲自挑的，走了三家店才挑中了这一身，您快试试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思安抿了抿唇：“拿进来吧。”

半个时辰后，

“大将军的眼光可真是太好了！看看这裙子的颜色，还有这金蝶钗，都太称谢姑娘了！”那活泼侍女站在思安身边惊叹道，“小蝶，快把镜子拿远些，让谢姑娘自己看看！”

“哎！”另一个侍女应了一声，举着手里的镜子往后退去。

镜子里渐渐映照出一个年轻窈窕的女子——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穿一身荼白刺绣的抹胸长裙，束水绿色的腰封，外面披着藕荷色的销金纱衫，露出的脖颈和胸口上戴着简洁的项圈璎珞。再往上看，那乌黑发髻上斜插的蝴蝶宝石金簪子和耳垂上的金镶珍珠坠子，衬得那张薄施粉黛的秀丽脸庞更显端庄，也衬得那双本就清亮的眸子更加动人。

思安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恍惚，一时竟不能将她和自己联系起来。

“谢姑娘可真好看，我看宫里的娘娘也不过如此！”那活泼的侍女由衷称赞道。

好看吗？可惜，比起那个女人，还是差了不少。

思安眼里黯了黯，转身道：“大小正合身，不用改了，帮我换下来吧。”

*

翌日早上，思安犹豫再三，还是换上了卫渊帮她挑的那身衣裙。都说世间女子皆爱美，她也不能例外，而且实在是太久没换回女子装束了，又不是在军中，她想着就穿这一天也没什么关系。

梳头施粉黛费了些时间，等她全都准备好了，推开房门时，卫渊和高昱已在院中坐着喝了会儿茶了。两人见到她都怔了怔，高昱先反应过来，笑道：“谢姑娘平时穿那黑漆漆的儒衫可真是明珠蒙尘了。”

思安敛衽行了一礼：“小侯爷过奖。让大将军和小侯爷久等，思安有错。”

“不打紧，我们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了。”高昱说着，转向卫渊，“小渊，你说是吧？”

卫渊的目光与思安望过去的视线撞在一起，他连忙绷起脸，从桌边站起来：\"怎么不戴那支蝴蝶簪子和耳坠子？\"

思安垂下眼：“太招摇了。”

“是吗？”卫渊顿了顿，大概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