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云烟
“……最终等到的却是一封来自魔法部的信件,警告我再次在校外违规使用魔法,就会被霍格沃茨开除。我手中紧握着魔杖,拥有足够强大的魔力,却甚至不敢使用哪怕一个愈合如初——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他用眼角捕捉到了对面轻巧的动静,深蓝色的长袍在柔软的地毯上拖曳,绕着沙发划出一个半圆,以他的身后为终点。呼吸声缓慢靠近,温暖的双臂从背后环住了他。
“濒死的感觉很不好,我知道。”米瑞尔半弯着腰,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谁都看不到此时另一人脸上的表情,“就像被沙漠不断侵蚀的细流,你所拥有的热量、体能、魔力,所有能够代表生命的概念都在迅速瓦解,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连空气都听不见你的呐喊。”
里德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静静地盯着悦动的刺眼火焰,任凭双眼被一只手覆盖住,黑暗包裹了自己,才吐出最后一句沙哑的诅咒:“那个时候我在想,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都通通给我去死吧。”
覆盖着眼帘的手向上移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又重新遮住了他的双眼。他们亲密地紧贴在一起,在片刻的宁静中同享着炉火旁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直到一声木柴爆裂的噼啪声突兀响起,如同夏雷般将他惊醒。
里德尔在黑暗中交叠起双手,把复活石尖锐的棱角压入掌心,不动声色地按捺住心中的波动。
他竟然有那么一个瞬间,真的开始渴望起他人的安慰。
这种废物情绪分明早就该被他给舍弃了。
大概是太久没沉浸式骗人,险些把自己也给绕了进去。
他挣扎了一下,拨开面前的手,扭过头向旁边看去。炉火的光映照进米瑞尔的双眼,呈现出蜜糖色的温暖。
“我会塑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她的声音依旧温和沉静,内容却不怎么安宁,“那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乐土,力量是成王唯一的信条。没有人会在这里谴责你的残忍,律法维护的是统治者绝对的尊荣。你的每一次收割生命都能使自身变得更为强大,弱者的头颅成为你的阶梯,而强者的尸骨为你开拓征途。”
“你一定会喜欢它的。”细腻温柔的嗓音如同轻缓的涓流滑过耳畔,“只要你……”
“我拒绝。”里德尔干脆地打断了她未竟的话语。
米瑞尔只有在唯一一种情况下才会如此不吝惜她珍贵如黄金的言辞。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她垂下眉梢,露出了令人眼熟的委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甚至都不愿意帮帮我。”
连每个单词都踩在了相同的声线上。
“我以为伟大的黑魔王无所不能,并不需要他人提供的渺小帮助。”里德尔突兀地站了起来,离开了那个陷阱般的怀抱。
“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过任何事情。”他侧过头,扫了一眼立在原地的身影,讽刺尖锐地说道,“你现在也没有任何值得我付出的价值。不如去找找可怜的布莱克女士吧,万一她能够满足你呢?”
等到这股暴戾的魔力波动完全消散,米瑞尔才终于吐出了遗憾的叹息。
看来这条路是彻底废掉了。
她随即露出了不解的迷茫。
她怀疑汤姆对柳克丽霞用上了摄魂取念,知道了她正在悄悄学习源流魔法。但自己套在黑发女巫身上的精神防御魔法是诺克隆恩为了阻止无上意志的窥视而专门研发出来的,应该不至于会被轻易破解。
真是怪了。
她边进行着思考假设,边出门寻找跑远了的柳克丽霞。
衣着单薄的美艳女巫正用双臂紧紧拥抱着自己,坐在一扇光鲜亮丽的铜门外发呆。
半掩的门内传出了浓稠而刺鼻的血腥味。
米瑞尔走近她,伸出食指,沾了沾她胳膊上的血迹,温和地询问:“打赢了?”
“打赢了。”女巫似乎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接过自己的魔杖,给自己施了一道清理咒,“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抱歉,不小心将您救下来的麻瓜给杀了。”
“无所谓,这些都是可以替代的,就像稻田中的麦穗,想割掉多少都行。只要你没事就好。”
米瑞尔牵起女巫的手,带着她缓缓向帐篷的方向走去。
“麻瓜真是恶心。”
柳克丽霞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