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艳阳捧着杯巧克力牛奶坐在二楼大厅发呆。
屋里开着暖气,她盘好腿,披着厚毛毯窝在边边角里,远远看过去像个毛球。
梅路艾姆手臂已经治好了,现在不知道在哪。
刚才大概是因为她在外头呆了太久,普夫和彼多提出要去看看,却在一楼边发现了一个人类女性。
来历不明,不过不用白不用,两人抓走那家伙拉去准备改造。
王等了十分钟两个护卫都没把艳阳带回来,下棋也下得心烦意乱,干脆自己去看看。
刚下楼就发现中央厅外面的走廊一路都乱七八糟的。
先是廊门外有个无头的蚁兵尸体和一双人类皮鞋,一滩蓝血加远处的一滩红血。
艳阳就在这条路尽头,背影湮灭在磅礴雾色的水汽中,纤细脆弱,看起来马上要消失。
梅路艾姆从地上斑驳血迹中闻到她的味道,眼看对方失了魂一样还要往外面走,他不悦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
那个人影晃了一下,接着转过身来,他这才注意到艳阳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消失,还在孜孜不倦地流泪。
“这是怎么回事。”嵌合蚁面色不虞,快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腕。
力气很大,虽然他并不理解什么是不安,但大概是感觉松开手艳阳会直接消散,对方挣扎下也没有松开,只是一直和人类保持着交握姿势。
艳阳眼看甩不掉也就放弃,沉默了一下,接着语气平平向他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名人类的能力应该是类似于创造空间入口,我今天不想杀人,就把他放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随你便…”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
梅路艾姆到此都没听到他想听的解释。
有人类闯进来无所谓,艳阳放跑了对方也无所谓,在这个区域里有所谓的只有她这些没有愈合的伤口。
他想听的是对方讲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态。
这是这个人类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部分。
他能感受到这种脆弱袒露在他人眼前,并非如小狗猫咪翻起肚皮,而是由于它的主人已经无力掩饰。
艳阳被拴在他手里动弹不得,像只乳羊般含了含眼皮,雨露随即顺着睫毛流下面颊。
她说:“筛选结束后我马上就要走。”
梅路艾姆花了几秒钟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脑海空白,睁大眼,不解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朕为何听不懂?”他眼里漫上一股茫然。
她闻言就顺从地重复,字句在嘴里妥帖嚼过一遍吐出来,字字珠玑,字字精准:“我说,筛选过后我就要走,怎么处理现在和之后,我无所…”
她的话被梅路艾姆的动作打断,对方手指掐住她的脖颈,虎口正好抵死在喉结处。
先前明明都能维持平静……那股茫然迅速在不安中转化为狂怒,他疯了一般收紧力道,滔天恶念从周身暴裂开来。
为何忽然提起离开?
是身体原因?心情不好吗?刚刚发生什么了?
是被惹恼了吗,还是朕最近有做出任何让她失望的选择?
方才肯定发生了什么她没说的事……
他在心里迅速列出所有可能再一一划掉,艳阳会逃离这个认知让他的念气开始失控,疯涨,他隐约明白为何自己这样愤怒。
为什么…可以说得像对陌生人无关紧要的通知,吾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你把朕这里当什么了?”他声音从喉咙挤出来,脸色难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朕会让你跑掉么?”
梅路艾姆此刻被分成两半,一半正竭力抑制胸腔里的怒火。担心激到对方导致更糟糕的局面。
然而另一半,一种对于“这个人类如果要逃,自己甚至留不住她”的沮丧烧得他心脏生疼。
艳阳的反应却没有这么复杂。
她伸手去掰扣在自己命脉上的手指,力气很小,更像是孩童对父母的闹娇:“你不是讨厌我吗?等我走了,不会有人能阻止你殖民这个世界。”
梅路艾姆死死盯着她的双眼,试图从里找到任何艳阳是在赌气的证据,最后却狼狈地意识到,她只是真的不明白。
他收手把人甩到一边,转身离开。
墨绿色的墙壁快速从身旁掠过,手心还残留她像某种冷血动物滑腻的皮肤触感,这让他越来越烦躁。
冷静……
要冷静,要冷静。
就算她跑了,朕也可以把她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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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回房间洗澡洗头,从浴室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她把头发草草吹了个半干,随后搭着毛巾找干净的衣服。
翻了半天,只剩白T恤和牛仔短裤。
刚才她和梅路艾姆的情绪都不太对,晚点大概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