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国

飞楼百丈凌霄汉，车水马如龙。

孟斯唯站在甲板上，感受着江东第一港口的人声鼎沸。

拥挤的码头上，优雅登船的贵族女郎、急步紧随的提箱仆从、呼呵叫唤的挑担小贩、热火朝天的卸货壮汉……人头攒动，孟斯唯深深吸了一口故土的空气，久违了，沪城。

三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孟斯唯一个人登上前往欧洲的轮船。

那时的她，满心黯然，犹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只想离开这个有他的地方。

如今，她回来了。

往事如烟不可留，生活总要带着孤勇一往无前。

“小姐，船马上就要停了，淇生说我们可以去舱口了。”

孟斯唯回头应了声儿，扶着小柔的手向船下走去。

小柔和淇生是孟月衡给女儿雇的丫鬟和随从，国外三年，这两人将孟斯唯的生活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也跟随孟斯唯一起回国。

“小姐，杜公馆派了车来接您，咱们是先回杜公馆看太太，还是直接回红楼？”淇生向孟斯唯走来，低头询问。

红楼是孟月衡近年在沪城置的产业，孟月衡常年在欧美做古董生意，但回国总要和女儿有个落脚地儿，于是在申江边上买了这么个小二楼。

杜公馆是孟斯唯母亲现在的家，三年前季雨再婚嫁给杜肇，本是要带着孟斯唯一起住进杜公馆，奈何孟斯唯执意要去欧洲留学，并且说走就走，连季雨的婚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好在，孟斯唯终于回了，季雨这个做母亲的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别扭的女儿因为自己的再婚，一辈子不愿再回国。哪料到，三个月前收到女儿来信，言自己学业即将完成，将回国探母。

这可把季雨高兴坏了，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只待孟斯唯早日归来。

“回杜公馆吧，先去看看母亲。”孟斯唯思念母亲的心已经按耐不住，即使有可能遇见他又如何？三年了，该面对的终将面对。

杜公馆建在莫青山上，占地颇广，行过一段山路，还没到庄园门口，孟斯唯就看见她母亲季雨站在门口，身后熙熙攘攘还有一堆人。

杜家人口不多，下人仆妇却不少。虽说民国建立已多年，人权、民权口号也喊了多年，但杜家有杜老夫人坐镇，封建氏族风气却依然根深蒂固。

杜家正经主子不过杜老夫人、当家人杜肇、太太季雨、大少爷杜湛国、二少爷杜湛邦等五人，但家中下人却近百人。且杜湛国常年在北城带兵，杜湛邦三五不时在外谈生意，家中需要伺候的主子不过三人。

这次，当家太太的亲女儿回来了，听说是要常住家中的，还是位留洋归来的才女，可不吸引了众人皆等在门口，想一睹风采么。

黑色福特缓缓停在门口，众人只见一洋装美人从后座走了下来。裸色小高跟，匀称笔直的小腿，向上是一身裁剪合宜的嫩黄贴身连衣裙，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头上戴着同色纱帽，微风吹来阵阵桂花香，也吹不散这位美人带给大家的惊艳。

“南希！”季雨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眼泪随着呼唤一起掉下来。

孟斯唯上前抱住母亲，也红了眼眶，“母亲！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季雨边笑边哭，不住地打量孟斯唯：“长高了，长大了，妈妈的小南希成了大姑娘。”

孟斯唯听见这个久违的昵称，心里一阵发酸。南希，是她的英文名，也是她的小名，孟斯唯出生在一个洋派家庭，父母开明，虽然在她很小的时候两人就离婚了，但是两人对她的爱从来不少。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抱着她说：“我们小南希命好，生在一个新的时代。我们的小南希就是个小公主，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儿。”

每一个夜晚，也是母亲一声声温柔的“小南希小南希”伴随着她进入梦乡。

当年自己走的任性，走的匆忙，甚至连母亲的婚礼都故意躲开，远走异国。这些年在国外，不是没有遗憾和后悔。

所幸，小南希终于长大了，沉梦莫追，时光向前。

孟斯唯笑着为母亲擦去眼泪，多年压抑的孺慕之情，在母亲的怀抱中得以抚慰。

“都站在门口干嘛！慈儿归家，快进屋啊！”一声洪亮却温和的声音从园内传来。

孟斯唯抬头就看见一道魁梧的身影阔步向外走来，原来是杜肇在屋内久等不到人，亲自迎了出来。

杜肇年逾五十，却保养得宜，多年在商场叱咤风云，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南希！欢迎回家！三年不见，我们的南希小公主越长越漂亮了！”杜肇看着孟斯唯，笑意直达眼底，“你母亲很是想念你，常常念叨你，如今回来就好。”

“南希，这是你杜叔叔，三年前你见过的。”季雨向孟斯唯引见着，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和期待。

“嗯，杜叔叔，好久不见。”孟斯唯看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