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少女的直言不讳如同她闯入渭城的举动一样,都是那么地令齐筠措手不及。齐筠看见她的眼瞳里有自己的身影,那是一个极为势单力薄的人,一个有些孤独的人。
齐筠嘴硬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酒馆,可见我能随意出入宫门,况且无论如何,现在的我是沧珈苜的皇帝,我……”
“那你孤独吗?”柳淮烛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我……怎么会孤独呢,我有师父的。”
……
惠帝三年,朝中忽有一则令人迷惑的消息传来。
——惠帝于一次微服私访中,在渭城城门口与一姑娘一见钟情。惠帝身弱,却于此姑娘之身边时,每每皆变得强壮许多。于是众臣以口相劝惠帝破除选取后妃的固有规则,乃为迎娶此姑娘做准备。
惠帝于沉默中应允,调查此姑娘身份时,发现其人与民间那个声名鹊起的折花作酒帮有些许关系,乃是帮主柳寒山之女,柳淮烛。
时人大兴,皆叹缘分颇奇。
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一路从渭城跑到了漳阳,又从漳阳窜到了十四洲,最终顺山而上,跑进了某个人希望他能听见的耳朵里。
气喘吁吁的柳寒山刚坐下喝了一口水,就听见关醒知神色难言地将他在山下听来的消息转述。
柳寒山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这消息惊得喷了出来,一面泥墙上宛如淋了一场雨。
“什么?说惠帝要娶的那个姑娘是我柳寒山的女儿?”柳寒山放下茶杯,手一扬,“不可能!阿烛是个怎么样的性格我起码还是知道的。她断然不会同意与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况且那还是个帝王,无论是个怎样的帝王,阿烛都不可能喜欢上这样身份的人。”
关醒知一边点头,一边看柳寒山背着手踱步,见他一副焦急不自知的样子,冷不禁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帮主,淮烛确实已经不知所踪好几个月了。”
“无论这消息多么离谱,好歹也是一条线索。帮主,我们北上渭城吧。”
屋内的众人神色担忧,只有角落里的池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出神。耳畔是关醒知劝说柳寒山的声音,池溯愣在那,唯有脑子里停了一道声音:阿烛出事了。
他承认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懊悔和不甘交杂上了自己的心间,毕竟阿烛是他喜欢的姑娘啊,怎么能就这样毫无所措地就传来要嫁人的消息。
但那一瞬间之后,池溯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阿烛在渭城的行动,应当失败了。只是不知道当朝掌局者的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放出的竟不是有刺客的消息,而是成婚的消息。
柳寒山还背着手在踱步,步子如鼓棒般敲打在池溯心间的那张鼓皮上,震得他头昏脑胀。
他忽然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目露讶异地看着这个少年。只听见他说:“寒山叔,我们应当去渭城。”
柳寒山沉沉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们不是水缸边的寒山叔与小溯,而是折花作酒里的柳寒山与池溯。
“小溯,给我一个理由,去渭城的理由。”
渭城代表着什么,所有折花作酒的人都清楚,那是他们此生都不该踏入的地方。
江湖人士不屑以下犯上,却也知道上位者忌惮太过风光的存在,于是他们这样的人,便清楚地明白着:他们此生都该与朝廷划开一道清楚的界线,方能保命。
池溯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道:“阿烛,就在渭城。”
柳寒山脸色微变,关醒知一下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沉稳的样子不复存在,气恼地破声骂道:“简直胡闹!阿烛性子顽劣,你也跟着她一道顽劣去了!”
池溯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任由他们责骂。
关醒知还想再骂,柳寒山却摁住了他的手:“好了!”
池溯见眼前有阴影拢过来,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柳寒山见小少年脊背挺直地站在那,头却死死低着,手中紧紧攥了一个拳头,一副心知肚明自己做错了事,认打认罚的倔样子。
他身为长辈,小辈里暗藏的心思怎么会看不明白,宽阔的手拍在了池溯的肩上,深深叹了口气。
“阿烛闹你了吧。”
池溯一颤,仍摇头说:“没有。”
柳寒山不再过问此事,只说:“那你知道阿烛此去是为了什么吗?”
“她想……她想诛杀昏君。”
“池溯!”关醒知气得不成样子,“你这回真是昏了头!”
……
“其年冬,老帮主便带着折花作酒一众动身北上渭城。萧玺放出那则消息,其目的一便是引折花作酒现身。且金霄本就是十四洲之人,对十四洲往渭城的那条路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金霄在萧玺的施压下,在路上的众关口内设下了许多埋伏。老帮主他们行到了哪儿,有多少人,这些对当时的萧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