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几季
却仍然生着截然不同的清爽干净。
这只手最终追上了它要找的话,落在那句“唯有一童子不见踪迹”之下。
沈牧仪张口:“明日夜里子时,我要从遥安另一侧城门离开,走水路。”
柳静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脱口而出问道:“去哪儿?”
沈牧仪的手又顺着字句下滑,这一页其余记载,不过都是当年工部修栈桥花费多少泥沙石水,多少银子批报,没什么再有用的。
“回磐石关。”他又翻了几页,没找见什么有用的字句,“你还记得在忱安镇外那个坑洞里,丁裕震最后说的话吗?”
他最后说的话……柳静姝一个激灵,记起来了。
“他说俞溱柏受命带布匹进遥安,是为了进一步将毒扩出去!”
“对。”沈牧仪侧过身来,面对着柳静姝,脸色郑重,“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动手了?!”柳静姝有些震惊,“我这几天一直在街上,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他做得很隐蔽,要不是严潘前几日去监工那座楼的修复,或许我们还察觉不到。”
柳静姝不可置信:“即使我们早有提防?”
刚到遥安那日,沈牧仪秘密同萧吟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萧吟俞溱柏此行的目的。可即使这样,还是让俞溱柏得了手。
“他四处拜访高官,又肆意毁坏楼宇,表现出来一副蠢而不自知的高调样子,可实则这些,都是为他扩毒打出的障眼法。”
“他坏的那座楼,你见过。就是那日我将你从野郊带回时,你在马上遥遥看见的那座。”
柳静姝记得那座楼的样子,除了高一些,精致一些,以及楼中的那座金身罗汉,她不知道那座楼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在她疑惑的眼神里,沈牧仪解释道:“护城河。那座楼其实穿过了护城河,跨立于上面。”
寓意着罗汉坐镇,城不可破。
“俞溱柏不会是当时破坏楼的时候……”柳静姝越想,脸越冷。
沈牧仪摁着桌角扣了一下,肯定了她的猜测:“就如你所想的那样,俞溱柏借着破楼的档口,将他带来的毒洒进了护城河里。”
“前几日严潘监工的时候,总看见有人觉得头晕恶心,他本以为是他们想偷懒,直到自己不久后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才觉得有所不对。”
护城河向来抵御着外敌,而遥安的水利之事亦离不开护城河,夸张点儿说的话,能说遥安的家家户户所用之水,都有一部分来自护城河。
柳静姝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她就是那样的人,情绪波动越大,脸便越面无表情。唯有袖下的手死死捏着晓世宝钱,鸟虫鱼兽、山海川流皆在她手。
疏门烟客说这两枚铜钱能告诉她世间万事,可她此刻,算也算不来,想也想不通。
“给你和敛烟姐姐下毒、想杀了我、要扩毒整个遥安,他们……不!”柳静姝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是俞暮南。”
“所有的一切皆是按照他的意思来进行的,俞溱柏和俞溱杨都是他手里养着的猛犬,什么槿国无故挑起战端,全是因为他控制着金韫成了一个傀儡!是他想要打!”
“他疯了吗?是要拉整个天下都一起亡了才能尽兴吗?”
柳静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眼眶一瞬红了个彻底,如映血雨山河。
“静姝。”沈牧仪轻轻摁住了她的肩,温声细语里,他将她的怒气抚平,“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他说:“沧州是我去迟了,可遥安、磐石关,我必定竭尽全力不让它们再重蹈覆辙。”
或许也是在安慰自己,沈牧仪上前一步,揽住了柳静姝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
他的下巴搁在小姑娘的发顶:“萧吟已经在暗中找信得过的太医,去就着严潘身上的症状配制解药了。”
“我们要相信,这一次遥安定然能够平安无事的。”
我们要相信,那样才会发生。
柳静姝闷声不响,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可这样的事,还是令她气得难以自抑。就好像这个天下每一座城池的覆亡,都会令她朝暮难眠。
她听见自己沉闷的声音在沈牧仪的肩头响起,随着眼眸中的一道晶亮:“你要秘密潜回磐石关,是因为槿国准备暗中攻打过来吗?”
“是,如今芦国看似占据上风,其实处处落了下乘。兵部一直有槿国意欲再度攻城的消息。我……”他微吐了口气,“我需得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我还有一桩事。”
他扶着柳静姝的肩膀,将自己与她的距离拉开一截。
却在看见小姑娘两边挂着的泪痕时一愣,随即低头,他看见自己的肩头已经微微被打湿了。
“你……哭了。”
他直觉这不是为他而哭,毕竟他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没有身负重伤,也没有战死沙场。柳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