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翌日,大臣进了宫门,在金銮殿里候着。候到了天大亮,都未见陛下的身影。
庄肃的殿上无人交头接耳,众臣站到了午时,才有内侍来宣口谕。散了朝,一些年老体迈连大步都迈不开,只能颤颤巍巍朝宫外走去。
幸好,萧明台连明日的早朝都不上了。
出了宫门,昨夜有刺客的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这朝堂上的人一个一个都鬼精着,萧明台今日是悬着众臣的脖子,以儆效尤。
谁若是真不满,明日脑袋就能搬家了。
金陵满城的锦衣卫都盯着朝上大臣的一举一动,一点不伤筋骨的磋磨,总比进诏狱剥皮抽筋来的强。
朝露宫里,萧明台一觉睡到了午时。春日过去了,这一觉睡得暖洋洋的,连身体动画轻松了许多。
陛下午膳吃了三碗饭,用了些简单精致的小菜。外头锦衣卫指挥使刘彤求见,禀报了昨夜东宫刺客一事。
人被宣进来时,萧明台在院里躺着晒着太阳,“太子可有事?”
刘彤低着头,“太子殿下无事,听说另一位被刺客伤了…”
刘彤说话含糊,萧明台一时摸不着头脑,“哪一位?”
“就是…”
一个称谓真是把锦衣卫指挥使难住了。萧以文又不是陛下血脉,他父亲当年逼宫被废了,但寿安宫的太上皇健在,称殿下又对,又不对的。
刘彤生怕自己触怒天颜,言语间就含糊,“就是太子让锦衣卫上个月从北边带回来了那位。”
这话一说,萧明台就明白了。他眯了眯眼睛,“以文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刘彤答:“卑职听说刺客潜进来东宫,逃窜时刺伤了他。”
萧明台挥了挥手,后头的太监急急地赶到他身侧。他瞥了一眼小太监,承乾殿里半生不熟的脸,没什么印象。
“传朕口谕,从太医院拨人去东宫,给以文那孩子治一治伤。”
“再替朕看看太子的风寒,开些养神的药方。”
萧明台说完上下扫了一眼刘彤,眼里带着疑惑,一瞬又变得凌厉。无形中好似有飞刃划过,他心口不由一颤。
萧明台笑眯眯地开口,“爱卿,还有何事?”
刘彤面上不惊,“无事,卑职告退了。”
昨夜金陵宫内宫外都有刺客,还是奔着皇帝和太子来的。萧明台这一眼是不满,不满锦衣卫还没查出来龙去脉,呈报到他面前。
刘彤走后,萧明台缓缓闭上了眼,日头照在他身上有些燥热,他想喝点茶了。
身侧的小太监要去太医院传口谕,萧明台掀了掀眼皮,轻飘飘道:顺便派个太医去王熙那…”
“是。”
小太监鹌鹑似的低着头,像是替王熙受宠若惊。
皇城内,护城河边上一带是宦臣起居的直房。
王熙的屋子紧挨着内府承运库,一排八个房子里就他的最简陋。
内庭二十四衙门之首是司礼监,司礼监掌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管理当差听事各役。
王熙在陛下身边伺候笔墨文书,他识得字,也时常做摘录誊抄的活。按道理说,他应当是最贴近陛下的人,司礼监里无人敢冷落他。
可他的屋子总是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
王熙年岁不大,辈分却大。和他一同入宫,有些还没混出头,有些早就认了干儿子,在皇城里混了个子孙满堂。
他没有什么干儿子,下值后也没什么人惦记,所以冷清些也是活该。
油纸糊的窗户里挂上了竹制的帘子,艳阳透进来隐隐绰绰照到了被褥上。屋子里有扬尘,落在鼻子上一些痒。
王熙动了动,把自己弄醒了。
他睁开眼,那一剑像是刺在了心口,无奈他的心天生比别人偏几分才保住了命。可惜捅了个对穿,他吐了好些血,浑身都冷。
冷到没有力气爬起来,王熙想,他要是死了该有多可惜呀。
好不容易从别人脚下爬到今天的位子,他用心酿的酒都还没开坛。
王熙苦着脸笑了笑,他这张脸白的像死了三天没人埋似的。他费劲地往床边爬了爬,打开了窗户,烈日滋味跟着暖风灌了进来。
窗前的枣树绿盈盈的,树下埋了三坛酒,他亲自酿的。或许他盼望着有件喜事,能用饮酒来庆祝。
王熙这么多年在宫里兢兢业业,滴酒不沾生怕误了差事。还是他专门跟直房的老太监学的,也不知道是为何...
外头有人推门进来,从未有人来过的院落有了客人,是小太监领着太医来看他。
太医给王熙诊脉开药。院子里没有厨房,小太监得去河边给王熙煎药,再弄点吃食。
都午时了,伤者都还未吃东西。
太监走前叮嘱要多补血气,多吃些补气血的食物,身体慢慢地就温养好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