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柳念青没什么表情,言语间也没什么起伏,“下次别上这样浓的胭脂,王爷不喜欢,回来也不好遮掩。”
绿萝一怔,悬着的心好似突然落了地。
她缓缓行了一礼,体面地道了一声是。
*
蓊郁的玉兰树下,西川初次见到了柳凭风。
一张尚且有着少年稚气的脸,冷峻的眉眼看起来没有善意,锦衣卫里摸爬滚打多年,身上隐隐透着严酷。
早几年,他也是这个模样。
西川暗自摩挲着指尖,端量着这凭空冒出来的弟弟,这就是当年柳家流放北边的孩子吗?
他姐姐死在了教坊司,他却活到了现在。
真是世事无常。
柳凭风出了暖风阁就跟丢了刺客,也怪他一时轻敌,想放长线钓大鱼,结果鱼饵被自己折腾没了。
那样好的轻功,眼下听泉犹如一滴水汇入汪洋,杳无踪迹。
西川在一旁默默瞧着锦衣卫例行公事,他的院子里,从来都没有这么多客人。
柳凭风还算未沾染锦衣卫的恶习,搜院子的时候叮嘱手下人手脚轻些,莫要碰坏了先生的东西。
树上洁白的玉兰花有些已经开始泛黄萎缩,徒留花萼边翠绿的叶子。
柳凭风没有进屋,他同西川一起站在了树下。西川见他脸色不好,肉眼可见的精疲力竭,想来是跟着听泉四处奔袭的缘由。
西川含笑开口,“柳大人,今夜抓到刺客了吗?”
柳凭风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嘴巴也被冻住了。
西川自讨了个没趣,偏偏他还不甘心,“柳大人生得一表人才,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他言语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暗示,柳凭风抬眸地认真地看了西川一眼,终于说了两个字,“没有。”
西川抿唇一笑,意味不明道:“是吗?”
柳凭风持刀抱臂站在西川面前,不耐烦地盯着西川:“我生在金陵,父亲就是锦衣卫。可怜家父在我幼时因公殉职,所以我十五岁就进了镇抚司,至今独身已然多年。”
“先生说的兄弟姐妹,我要是真有,也不至于如此孤苦。”
柳凭风的话骤然变得密了起来,他不胜其烦地将自己的前因后果说得详实。
路过的人怕是会,误以为二人一见如故互诉衷肠,
西川故意转移了视线,他抬头看向玉兰树,稀碎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漏了下来。
“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也有位故人生在金陵中,恰好也姓柳。”
柳凭风冷哼道:“先生记错了,你生在塞北,怎么会有生在金陵的故人。”
“怎么不会有?”西川转头笑着看他,“看来柳大人知道很多在下的事情。”
“我曾经…”他说了几个字又顿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和缓温柔。
从前的每个暮春,那样好的春色,温柔的少年和快意的少女…
从来不担心世事无常。
柳凭风假意附和着他的笑,像西川这样的人最是讨厌,话从来不说清楚,喜欢留半分让人猜。
只见西川从贴身处挑出一块温润的玉佩,柳凭风的笑僵住了,下一刻再也笑不出。
他拽着西川的衣襟将人按在了树干上,“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西川无可奈何地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柳凭风不肯松,“姐弟俩怎么都一个德性。”
柳凭风这才肯松了手,他想要去拿玉佩,西川敏捷的躲过了,“这玉佩可是我的,你姐姐那块在她手里。”
柳凭风眉头紧锁,他见西川这张脸更加面目可憎,“藏在承乾殿侧室的人是你?”
姐姐,腕上的齿痕也是他咬的。
柳凭风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西川默认地笑了笑,那笑落在柳凭风眼里像是在挑衅,他此时只想将西川的头拧下来。
“大人,搜完了。”来人打断了柳凭风与西川的交锋。
柳凭风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咬着牙跟着锦衣卫离开,眼神似乎想杀人。
西川淡然的站在树下,他同柳凭风道别,“柳大人,我们会再见的。”
很快就会再见了。
诏狱里要有新的客人了,你可要对他客气些。
听泉从檐角遁入小院,他单膝跪在西川面前,“公子,属下办事不力。”
西川挥手让他起来,“猜到余然那小子下不了手,不然你也站不到我的面前。”
言罢他顿了片刻,缓缓道:“不要喊我公子了,还是喊我先生合适些。”
“听泉明白。”
听泉是静安候府的人,从前是白松玉的副将。他跟着白松玉侥幸从白石洲活了下来,而后成了西川的贴身护卫。
今夜之事,是关静安候府。他一时便喊错了称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