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荣绮哄好了宴殃，夜间便回到了大帐之中，里头三五成群，坐在两侧等待着他们的大将军。

“将军。”

“荣绮。”

她见众人行礼，便挥了挥手，独自站在沙盘前，俯视而下，夜里挑灯细看，遍野辽阔，山脉交错江河纵横。

北风吹劲草，幽阴徐徐吹入帐内，引得烛火蹁跹。

风盘旋万顶苍穹，星幕垂下，仰天高膺惩。

霭霭云雾遮住天山，孤城上戍楼明火，月色倾斜照在营垒之上，众人声声中巡夜的刁斗声孤鸣回荡。

“将军，前军已于前夜在焘河，阿夜山西北之地展开激战，已报生擒摩勒萨部下等十余人。”

听着汇报荣绮点了点头，她望着沙盘凸起的土条，那表示天山，凝望着沉默后问道：

“摩勒萨呢？”

前夜交战之后摩勒萨便没了动静……

野狼之中，雪山之境，穹顶之下，一支轻骑正翻山越岭，火把压的很低，数十人围着一把。

摩勒萨铁罩覆面，只露出如狼饥渴的眼眸，他大气粗口，提弯刀隐遁山谷幽暗中。见雪山之外，关隘重重，曲国旌旗遍布碣石山崖，刺目而怒火中烧。

他拔出旧时交战而插在山石中的羽箭，雕羽已落枯，只剩孤零箭头和残缺木棍。

“伤国臣辱国颜……”

摩勒萨重复着曲国敕文中征伐之因，眼中深邃阴鸷，不可遏制的仇火……

清脆一声

旧箭两节，丢在草地之中。

他拔出弯刀，步步前进着……

次日清晨，宴殃缓缓睁眼，本想赖入荣绮怀抱里，翻身只叹手边空凉。

他惺忪睁眼，眼前空空，昼光从帷缝间流进。

于是丧气起身，撩开床帷，而后四下望去，只有小九一人正在置香。

小九听着声响，转身回头一看，立马跪在宴殃床边，挂好床帏后恭敬地说着：

“干爹，您醒了。您小心着些，让孩儿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宴殃还有些茫神云外，垂眸回醒第一句：“美美呢？她在哪？”

他抬眸望着小九，眼里有期盼的柔光。

小九笑着回道：

“回干爹，将军还在自己屋内歇息呢。”

宴殃听完，才心下放松点了点头。

他欲下床，小九扶他至床边，给他穿鞋时，小声说着：

“干爹，摩勒萨已有三天没有动静了。”

说完，小九抬眸窥了一眼宴殃表情，手里动作没停下。

宴殃蹙眉，好似这名字有些陌生，却令他厌恶。

他看着小九头顶，小九只听见头上如过屋而不留的凉风习习：

“总能找到的。”

小九了然，只是轻声应着：“诶。”

树叶簌簌，斑驳倒影，莺鸟于枝头啼鸣，自带花香漫城。

宴殃小心打开荣绮门帷，推开便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此香是他常用的。他们恢复关系后，他便偷偷让人换上此香，他要让荣绮日夜觉得自己围绕在她身旁，让她时刻不得离了他……这是他的小心思。

他轻步至她床边，悄悄撩开床帷却被一只手钳入怀里，他惊呼一声而倒在她怀中，她力度控得很好，护着他的背小心将他放置身下。

她长发未束，如瀑倾洒，两人床上透微光但床帷后充斥着暧昧情愫。

“美美……”

荣绮在他推门而入时便已睁眼，于是又安心地埋在他脖颈处心神安定，可他却被她拨弄着心潮澎湃。

“陪我睡会儿……”

荣绮话音未落，一夜置兵论战，直至日昼初上，她才得以闭眼养神一会儿，见来者是他于是她又沉沉睡去。宴殃贴着她的头顶，抚梳着她的发丝，缱绻爱意满满。

独自承受着她的温热气息在他脖颈薄弱之地勾魂撩人，他欲罢不能却无能为力……

他抱紧了她，似无声反抗她的不知情趣。

“美美，该起身了。”

他撩开床帷缝隙，见光照在床上熨目，被褥暗纹闪着零星点点，他在她耳边温柔呼唤。

荣绮赖在他怀里，鼻间缭绕充斥着他的气息，如空月下凛松带寒的清晨气息，令人明清冷晰。

她清醒后起身坐在床边，淡淡说着：

“明日我便出发了。”

说完帐内是一片安静，没听见他的回应，于是她抬眸看去，见他神色淡然，毫无波澜。荣绮起身站在床边，印在光下的宴殃给她缠着腰封，挂着腰坠，低头不语。

他替她理好衣服后，整着她的衣褶，才缓缓启唇：

“我知道的。”

他的眼睛一直回避着她，荣绮知道这人又在心下感伤了，她一把拉过将他贴在自己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