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吗?他都不忍心,想来,那人必是薄情冷漠的。
贺梓君这头刚在心头嘀咕着,荣绮那头骑着马却冷不定打了一个喷嚏,“啊嚏!”
她环顾四周,她见青山明媚,万物可爱,一脸疑惑而不解冷风何来?
翻过一山还有一川,来时路依旧,涂雪更增春,只是路路迢迢,家还在远方。她期待万分。
夜里想来无事,荣绮阿罗相邀喝酒,想坐在山崖断台处,脚下悬空是万丈深渊,她们摇摇晃晃回荡着双腿,吹着初春独有的温凉诗意,眼前月色铺就的山上雪销残滞,袅袅残云疏雾缭绕,她们陶醉其中。
“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贺公子,他不是久居北域了吗?”
阿罗歪头见月色真美,沉醉模样却说起旁话。她还是不可思议这场相遇中,真是神奇的缘分。
“还能有啥原因……”
荣绮不以为然地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而以此碰壶推酒。
营帐内宴殃置酒樽于桌上,他时而拿起,而后放下,来来回回却始终滴酒未沾。
因为他正看着密报,其上洋洋洒洒,其字一折一划似初学幼童,称不上顽劣不可教但……宴殃稍稍摇头,皱眉看完。非字所为,其上内容,让他感到严肃冷峻。
荣绝做事比他想象得更加大胆勇进,他竟已控制了老皇帝,欲挟小太子以进令诸臣。
怪不得近日以来,他接到的密令愈发可怕增多,怕是那些平日瞧不上他的臣子已无路可走,只得求他开路。
宴殃眼眸每入一字,眉间沟壑便深上一分,而至最后他瞧见了那名字,望美美好。
美美……他垂下眼睫,将秘密丢进了火焰之中,它被投喂得很是贪婪。
宴殃拿起酒樽一饮而尽,第一次觉得烈酒如水,寡淡得很。他看着空樽,其上华丽纹样,摩挲起来甚是平滑,南□□特的技术果然了得。
如今,也是曲国的了。
宴殃想来有些笑意,但醉意胜人之后他一杯皆一杯,尽没有醉意。他脸上红晕,眼神朦胧含糊,嘴唇泛泛点光,慵懒阖眸,单手伸出枕睡去,这般便是醉了,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空旷寂寥下,嘴里还念着那没心没肺的她,也不来看看自己的寂寞。
他将自己全部埋进环手之中,他贴着自己的衣物,他好冷,好想要拥她入眠。
“美美……坏蛋……”
他绵糯的口吻说给自己听,他讨厌死荣绮了……自己才是她的人,却还想着别人。
“坏美美。”
他也只有在喝醉时,敢这般毫无顾忌的发泄自己的爱意。
山上薄雪肆起,于是荣绮与阿罗踏月而归,幽径有光指引,她抬头见月皎洁,她想揽月取云,似有仙人快活之感。
此时天涯同月下,帝都皇宫的月阴暗弱小躲在脊兽身后窥探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荣绝坐在那御书房的一侧,他遥望着那金色的至尊宝座……
桌上堆垒着数座如同小山一般的奏折文书卷牍。
他好像能些许感受到宴殃的心情——被弹劾的感受。他自己腹诽之后,仰头沉思着。
月影斑驳斜映着,而他坐在幽暗夜色下,他头上的窗,头上的月避开了他,愈发幽冥。
他垂眸沉思,摩挲转动着玉扳指……月一步一步靠近那冰冷的高位,一步一步照映他阴暗角落。
荣绝似想到什么,停下了转动扳指的动作,他头枕在窗沿边,鼻尖似沾月光一点。
呼吸之后,他望着屋顶看到脊梁,九排千年良木之上,它们还在支撑着这庞大的宫殿。
随后他闭目思索着,千年……史书上从未有一个帝国千年,甚至百年的都少之又少。
荣绝想想其原因,或因帝王昏庸统治,或因官僚管理无能,或借口推脱是国运不济,或神明降罪……归根结底,帝国之长久在乎百姓,成事在人,无人无利。
而百姓正如同这头上梁木,地下木桩一般,他们是整个帝国的基础。
华贵的宫殿,不仅重要于外表雄伟,里头承载能力最为重要。
荣绝鼻息渐沉,他越是思索越是感到一股力量在源源不断推使他前进,他非自己所控,而似有天之推动。
荣绝闭目之时,程英推门而入,月无孔不入与烛光对峙两派,清幽与明光。
“将军。荣家军……不出三日就将集结在宫城外。算日子,荣小将军也快到了。”
程英单膝跪在地上,膝盖上布满月光,他面上镇定而严肃,从南疆而来,踏进帝都城门时,他便知道这天注定要来了。
“程英,你可想好了?”
荣绝仰天盯梁,似透过屋檐望茫茫苍穹。
他是在问程英吗?他自己不知道……
悬暗的天恐无法想象,接下来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