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汗,猪王爷刚愎自负最不能容忍别人在他前面出头,“王爷这人是奴在路上招进来的孤儿,见他可怜就没查清身份,说不定是边境来的流民,竟敢偷偷溜进来!”
几双不善的目光落在身上,似要将他烧几个孔来。
榆牧见得太多了,他本该避开的,可抱着君钰两条腿似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倔强的迎着那些目光,紧紧抱住了刀。
边境交战处有个三不管的地带,是专门放置敌方的流民百姓,皇帝不管那些人。本就是泥坑里的人,怎么能让高高在上的皇帝脏了眼。
于是这些人只能只顾活口,逃不了的女子最多,自发成了最卑贱的窑女。不过两文钱便能和这些不知接了多少客的女子共度一晚。
而榆牧便是这不知接了多少客的贱窑女所生,他最开始的记忆不是哭不是闹,而是抢着干活再卖一个笑,或许在晚上就能多吃一个馒头。
至于他母亲,那个天天抽着旱烟的女人才顾不上这随便得来的儿子,她忙着接客和抽烟。
不知哪天那窑子升了火,女人却起了最后母爱之情,将被推搡倒地的自己在房屋倒塌前将他丢了出去,那双湿漉漉的灰暗眼睛成了他最后对母亲的印象。可母爱来的太少了,那火被水一灭也接着不见了。
之后他被老乞丐捡走了,变成了小乞丐。
那老乞丐说自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过是家境落败,最后才落得这么一副境地。
而名字也是从老乞丐那里取的,比之前喊“杂种”多了一个正式的称呼。榆牧,榆木,象征长安,富贵,坚韧。
老乞丐大约是真的门第子弟,偶尔还会吐出一些听不懂的词语,不过他总是游手好闲得来的钱留不了一天。
以至于榆牧跟着他总是饿一天饱一顿,但凭心而论老乞丐对他忽视才是大多数,只有带着他卖惨求钱的时候才会正视一二。
只有一句“以命相护者,莫辜负”,那是老乞丐常常念在嘴边的,也不知他辜负了谁,说完这句话他总是泪眼汪汪,悔恨至极。
他最后是不小心得罪了一个有钱人,死在一个黑夜里,被人做成了人棍。
之后的榆牧又变成一个人了,再没尝到半点人情热暖,以至于君钰出现时,竟是长达半年的唯一温暖。
而她变成了榆牧仅剩的不辜负。
这小混混抿过齿间的利牙,盯着眼前的所有人,露出了浑身的刺。
不过这刺在大人物眼里不过是蝼蚁的垂死挣扎,连伸出手指去捏死都是浪费。
郭飞燕盯着断刀,眉宇处压出两道痕迹,当年君钰断刀引着她主人大怒,是山门废了好一番劲才压下,如今她再次被拔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上前一步道:“无知奴隶,敢溜进来就算了,还敢染指剑冢的刀,也配吗?”
周围前来的奴隶都低下头,唯恐这些贵人注视到自己而被牵连。
王爷叉腰哼声道:“眼见也不行,拿的竟是把断剑。”
大主管闻言几步上前,一掌压在榆牧肩上,让少年躲不开。这主管龇着牙,“没听见主子的话吗!还不把手撒来!”说着,他另只手挥了上来。
榆牧没躲,一边脸上立即浮现出五指的红印子,这大病初愈的身子根本受不住,他一抿尝出了血腥味,但他目光直直盯着大主管,眸光是种非人的冷漠。
主管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反应过来竟有些荒谬,随即他绕到少年身后,一脚蹬上少年的膝弯,再一压少年便重重跪在地上。
主管心中一松,刚刚肯定是错觉。
接着,他扫过一众奴隶道:“这就是冒犯主子的下场!”
榆牧握紧了拳,即便如此他不肯放开大刀,也不肯让君钰出来。
刀中人身形虚渺,他不想君钰因自己再出现意外。
少年孤掷一注,将头低下。
“别!”刀中君钰叫出声,但黑暗浓稠围困在她周身,让她动弹不得。
“我做什么都行,求……各位大人!”榆牧心想:他只要君钰,别的都行……都行。
郭飞燕嗤笑一声,他漫步上去,直到黑靴子落在少年几寸之外。
“此刀名君钰,于南宫所铸,刀长三尺六,一掌宽。是北海精钢炼制而成,重达两百六十二斤。你想拿它,配吗!”
榆牧匍匐在地,即便是断了一截的刀,也比这发育不全的少年要大,可他不愿退,重重的磕了两下,将额心撞地通红。
他喉结滚动几下,近乎悲凉,“大人想要什么都行,即便是……命。”
郭飞燕微微眯眼,不怀好意地打量少年。于是嘴中话一转,他施舍般道:“既然如此,山门倒是可以留你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