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天,李响向季荀礼告假。由头是需购入一批新书,得他亲自去书店挑选。
季荀礼看他言辞恳切,便同意了这假事。
出门时,李响身穿蓝色长衫,手里则是拽着个香囊。这香囊来头不小,原是沈墨连夜赶制出来做给他的。
绣的是鸳鸯戏水,真真切切地表明了沈墨的心意。
平常下人们问起这香囊,李响便说是心上人送的,边说边抿着嘴笑,那股高兴劲儿明眼人一瞧便知。
朱珠却是伤心不已,她本以为李响是个傻书生,只知读书,不懂男女之情。哪知,这小书生不傻,倒是她小瞧了他。
沈墨绣这香囊,就是想让朱珠瞧见。
先前,朱珠在沈墨面前撒娇。她脸上略带羞涩,支支吾吾地说:“夫人,奴婢钟意府上新来的小先生,可否请夫人去说媒。珠儿愿嫁与小先生,和他成为那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墨闻言,只觉醋海翻波,心似被撕开一道口子,隐隐作痛。她的嘴止不住地颤抖,脸上的笑意褪去,温柔全无:“珠儿,原不是我不答应。昨儿个,少爷们与先生开玩笑,打趣先生未曾娶亲,只知埋头苦读圣贤书;先生恼不过,便说道他是已一见钟情了,直等心上人来。”
朱珠听罢,小脸煞白,她掩着唇道:“定是小先生骗人。”
沈墨冷笑一声,脸带讥讽,毫不留情地说:“明日,你一问便知。”
是夜,沈墨对着灯,那双芊芊玉手在灯下缝制着香囊。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她那绵绵的爱意。
天空微露鱼肚白之际,她才完成了这小小的香囊,香囊虽小,却情意深重。
不多时,两小儿上书房读书,她也随着同去。
她紧紧地捏着香囊,手心微微出汗;面露紧张,两腿颤颤。
待小儿们坐定读书,便叫李响出来。她看着他,随后一手往上一翻,掌心里露出一只精巧的淡粉色香囊。
她娇声娇气道:“诺,给你的。”
李响只觉欣喜若狂,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香囊。
“小生定会好好爱惜它。”说罢,把脸凑近香囊细细地闻着,是那般的如痴如醉。
沈墨看着他那痴样,面带娇羞,作小女儿之态,拿手轻轻地捶他一下,娇嗔道:“瞧你那傻样。”
屋里,季泊远知先生不在,正与弟弟季青梧闹成一团,书是一字未读。
沈墨听着屋内的响动,无奈说道:“妾身先行告退,先生您去忙罢。”言毕,便迈着步子往竹林处去。
李响凝望着她袅袅的倩影离去,直至看不到,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
他满面春风的走进书房,季泊远瞧着,不由得疑惑道:“先生为何这般开心?”
李响才回过神,他状似无意的轻咳两声:“无事发生,只是觉得今日天气甚好,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说完,便拿出书,讲起今日所要教授的内容来。
午时,李响出门去,直往那西街口走。须臾,便到了书店。
李响精挑细选了几本书,拿钱付完帐,刚要往外走,一抬眼,遇到他那俩兄长。
俩兄长瞧他着好衣,打扮的是文质彬彬,便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李阳阴阳怪气地道:“哟,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李家那“小女儿”嘛。”
李响听罢,眉头紧皱,鼻头微张,粗粗地喘起气来:“瞧二位膀大腰圆的,左不过是干些苦力活,吃不上读书那碗饭。两只窟窿大的眼,是不懂半个字,说来说去,是大文盲是也。”
“好你个李响,你以为自己进了府,便是上等人了,不过是教书的下人罢了。”二哥边说边挥着拳头朝李响打去。
李响结结实实被打个正着,霎时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这才像点样子嘛,你李响穿不了好衣,这不是你该得的。”大哥语带嘲笑道。
随后两人边大笑着边消失在街头,只剩李响在那儿掩面哭泣。
他两颊绯红,全是被气的,玻璃球似得眼里蓄满了泪水,男子汉顶天立地者,不该当街落泪。遂止住哭,长袖一挥,摇摇晃晃地往季府走去。
门口的下人们瞧着李响这副落魄的样子,无一不惊讶,窃窃私语得道:“先生莫不是遭遇了山中劫匪。”
恰巧此时,沈墨正于庭院里坐着,陪季青梧识字描画。忽闻大门口传来嘈杂喧闹声,她抬头一看,大惊失色。
“娘亲,先生这是怎么了?”季青梧细声细气地问。
“娘去问问先生,兴许是先生出门太急磕着了。”沈墨强装镇定地说。
她安抚好季青梧,着急地站起来往门口跑。
“先生,怎会受伤如此严重。”她的语气中透露着着急和担心。
李响这才抬起头来,他微红着眼,声音沙哑地说:“无事,只是遭人打劫罢了。”